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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上条睁开了眼睛。
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无法掌握自己前后记忆的状态一直在持续着。自己是在一个廉价的床板上面躺着的。这个地方没有印象。虽然无法确定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不过看样子貌似是在一间住宅街上正在搭建出售的房子里。这是一个像是窄小卧室一样的四方空间。在墙角边的一个架子上摆着一个小小的企鹅玩偶。
要说会产生什么疑问的话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这里连个天花板都没有。
在这四方的墙壁里面,面朝外的一整面墙碎得一干二净。
在这个散落了一地的瓦砾的屋子里,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
虽然通过看到头顶上的一片繁星闪烁的夜空可以推测到现在是夜晚时间,但是从碎掉的墙壁那边望去可以发现广阔的景色之中有一点亮光。就像是在日落的那一瞬间、从地平线上露出来的一线模模糊糊的橘色光芒一样的感觉。
(刚才那个“一片漆黑的世界”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梦吗…………???)
暧昧不明。
无法确信。
在坏掉的房子里就这么睡着,这种状况实在是太没有现实感了。还有直到刚才为止所谈论的那些话题,以及身处此处的自己。到底哪一边才是梦境,如果不能搞清楚这一点的话,那就什么都解释不了。
(话说这到底是哪?『格雷姆林』呢?『船之墓场』呢?跟满是学生宿舍的学园都市感觉不太一样,难道是第二十三学区之类的地方吗…………?)
自己是在东京湾上漂浮着的『船之墓场』与魔神奥帝努斯发生冲突、接着在那时失去了意识,仔细想想的话也就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既然没有了记忆,那也就谈不上会有什么战果了。
茵蒂克丝、御坂美琴、蕾莎、芭德薇。一起来到『船之墓场』的同伴们应该是先把失去意识的上条抬到这里来、接着撤退到什么地方去了吧。这样的话,上条就应该跟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某个人距离很近了。比起没头没脑地到处乱走,不如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跟其他人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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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条的脸上流下了异样的汗水。
上条是不可能一个人从东京湾赶到住宅区这边来的,敌对的『格雷姆林』也是不可能任由失去意识的上条就这么被安置在床上不管的,毫无关系的人就算突然插进这件事情来也根本没有意义。…………这么说,上条就是被一同前来的同伴里的某个人安置在了这里,这么想应该是最为合理的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了。
但是。
事情发展得也太过顺利了吧?上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的感觉。
换言之,就像是有个锈迹斑斑的哑弹被埋在正下方的地里,然后张开帐篷告诉你,这里是安全的,所以好好休息吧。
就好像是漏掉了什么绝对不可以忽视的第一前提条件一样的感觉。
突然一阵“咝咝”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像哪个地方的什么人做料理失败了一样,在这个散发着烧焦气味的阴暗的地方,从旁边露出了一点模模糊糊的白光。
往那边看去,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光幕。
是液晶电视机。
不知为何好像被人接通了电源。
貌似正在播新闻。
看上去是被派遣到国外的日本女播音员,正在播报遥远地国外战事。视线越过穿着制服的女播音员的肩膀可以看到夜晚的城市的电力供应完全中断了,已经完全没有能称得上是夜景的地方了。虽然这么说,不过隐隐约约浮现出大楼或者建筑物轮廓的地方,到处都在喷出橘色的火焰。
“…………不对,”
看到这光景,上条小声喃喃一句。
就像把一幅画翻过来、接着显示出与之前的内容完全不同的画面的错觉图片一样,上条终于注意到了电视里播放出的东西的“正体”。
“不,这!不可能…………!!”
从手指尖到身体里的深处,到处都唏唏嗦嗦地游走着不愉快的感觉。
女播音员的声音,终于传到了上条的耳中。
“为追剿潜藏在日本首都东京都内的上条当麻,由多国联合军队发起的联合进攻作战现在仍然在持续着。据称都内二十三区有将近七成的区域已经完全化为了废墟(唯叔:这里的“二十三区”指的不是学园都市的二十三个学区,而是指现实当中的东京都的23个特别区,大家可以谷歌或者百度查阅),根据大规模的破坏活动以及上条当麻生死不明的这一令人担忧的现状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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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
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根据蕾薇妮雅·芭德薇所言,当时确实是有由英国清教、还有罗马正教、还有美利坚合众国、还有法国等等多个势力为了一起攻向『格雷姆林』的根据地而联合起来、并一直等待着“那一刻”的多国联军。既然真正的『船之墓场』是在东京湾,那么他们也很可能跟魔神奥帝努斯战斗过了。
但是,这要如何跟这样的新闻相联系起来?
这简直就是看到了比“某个遥远国家的战事”要更加遥远的无法看清的事情,上条向电视播放着地新闻投去了茫然的的目光。
如同被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一般,上条闻到了一股烧焦味。
再然后,是屋顶和墙壁都塌掉的小孤房。
上条嘎吱嘎吱地摇动了一下头,然后再一次从塌掉的卧室的墙壁里望向夜晚的城市。
虽然在闪烁着橘色的光芒,但那绝不可能是夜景。
整个城市大范围停电。
正在燃烧着的,是为了将人烧杀至死而放出的熊熊火焰。
“…………”
转播的画面被切换了。
在一个新闻发布会现场一样的地方,大量的闪光灯对着中间的人不停地闪着。
美国总统罗伯特·卡兹,底气充足地发表如下发言。
“多余的说明就免了。而且众所周知,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讨论的余地。既然日本国政府承认了上条当麻的潜藏地点,也就代表着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掩盖这一事实。这对向往着国际社会的安定和平稳、不分国界的全世界所有人民来说无非就是一种亵渎。”
“什,什么…………?”
上条禁不住用一种几乎听不到的语调低语着。
一张熟悉的面孔,用一副陌生的表情在说着什么。
“我们给日本的诸位,特别是给居住在东京都中心的各位带来了许多的不便,这是毫无争议的事实,但是我们在明确确认上条当麻真正死亡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停止打击战略的。倡导和平主义的诸位应该是能理解这一点的。为了真正的和平,必须要将那个恶魔,在我们这一时代、在这一瞬间,彻彻底底消灭掉!!”
同声传译的语音跟总统的表情和语调相比起来显得相当缺乏感情,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把要被执行枪决的人的名字一个个平淡地念出来一般。
“纵使还无法断言现今的行为是会被赞成还是会被反对,但是我们的选择即使是一百年后的历史学家也一定会鼓掌喝彩加以赞赏的。如果在这里再让上条当麻逃掉、再让他在这广阔的世界之中潜藏起来,那么在那一百年之后就将只剩下废墟和尸骸!!为了遵从我们全地球人类的善性,就在今天、就在这里、要确确实实地将他置之于死地!!”
雷鸣般的掌声。
对于这个全世界都为这“总统的演讲”而狂热的景象,上条无论如何都无法跟上节奏。估计这些人一定是那种即便看到“一袋鸡蛋仅售98円但每位顾客仅能购买一袋”的标签也不会兴奋到两眼含泪的类型吧。
已经。
连应把求助的手伸向何处都不知道了。
现在这种状况正如同在正在下沉的船里,即使谁都明白要赶快堵住船底的洞,但是洞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按顺序一个个地堵住洞口的思考闲暇都没有,仅仅只是在毁灭的景象面前呆呆地站着而已。
结果。
上条只能将目光从“本质”上移开,将前提条件勉勉强强掩藏起来让内心得到一点安宁。
(难道是什么情报战的一环吗…………?比如说把『格雷姆林』诱骗到什么地方之类的。不然的话也没有其他让这种错误的情报在全世界流传开来的理由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呦”
突如其来地。
在这塌坏掉的卧室里,流入了新的声音。
上条的肩膀猛地一震,向那个地方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抱着胳膊、摆着把后背靠在墙壁上一样的姿势的少女站在那里。
魔女风的帽子和斗篷,束缚全身的皮革制衣饰,遮住一只眼的眼罩,这个人身上的这些东西将她的身影都化为了一种记号。
不,将其归类为“人”这一范畴真的合适吗?
“魔神,奥帝努斯…………!?”
“这美妙的世界变得温暖起来了啊。”
伫立于被称为“神”的领域之内的这名少女,手里咕噜咕噜地转着电视机的遥控器。
她不快不慢地换着台。虽然这就像是晚饭后打发时间一样的举动,但是一次又一次地映在画面上的全部都是令上条受到捏碎心脏般的冲击性镜头。
在一个电视节目里,俄罗斯成教的某个权重人物站在那里,向庄严的大教堂前面的听众们发言。
“…………为了今天这一天,请大家献上祈祷吧。神明会尊重人类的自由意志,但是不存在能原谅其罪过的天真脸颊;而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必须要将其裁决纠正。那就是将原本赐予人类的自由反手夺走、生来就犹如沉淀渣滓一样的上条当麻这一存在。这是在考验我们的自我净化能力。”
在另一个节目里,英国女王坐在宫殿接待室里的椅子上,正在跟电视台的人进行着对话。
“这是一次极端特别的事件,我们愿意为赌上名誉而战。邪恶这种东西还从未像在今天这样稀有。如今即使是黑手党还抑或暴力团伙也能表达善意了。能像画册和童话当中出现的屠龙者那样担负起这个时代,实在是光荣至极。”
“引擎终于加热完成了啊。这下子整个世界都沸腾起来了哦。不管怎么说,只要在这一片瓦砾之山上还未能找到上条当麻的人头、那么这场狂乱喧嚣就仍将持续下去,就是这样的‘实感’呢。连我都觉得很吃惊啊。被逼到这种地步,也还是没能干涉到核心呢。看样子这也是为了能真正确认你的死亡也说不定呢。”
“…………你,你做了什么?”
上条勉强动了动颤抖着的嘴唇说着。
然后很快就变成了大喊。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正常来想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把本该对准你的矛头指向别处!”
“喂喂,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威胁了他们让他们对你进行通缉之类的吧?他们可不会答应这么蛮不讲理的要求的。这种事情只要我一说出口他们立马就会严词拒绝,然后被我残忍地杀死。你明白的吧?”
“…………”
“而且说起来世界的连续性什么的根本无所谓。这个世界,曾经,完完全全地终结过一次哦。哎…………明明故意让你亲眼看过的,难道你要说都已经忘掉了吗?这里既不是在不知何时就能醒来的梦里,也不是在毫无价值的幻觉之中。这就是现今的这个世界,通过身为神明的我的做法而完成的世界。要是想逃避的话倒也可以,不过在现实之中不好好对付那家伙的话,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魔神保持着背靠墙壁抱着肩膀的姿势说道。
“你会死的哦,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咔!!突然从外面射来一道刺眼的光。
像是大功率手电筒之类的东西。
稍微被晃了下眼睛的上条再次环视卧室,发现奥帝努斯已经不在这里了。
取而代之的是外面几个人粗鲁的说话声。
“喂,刚才确实是有电视机的声音。那不是防灾用的单波段信号。应该是有什么人家伙为了让电池更耐用而将音量关小了。”
“但是这周边一带不是已经全都切断电力了么,那么大的电视机怎么可能打得开。”
“就是说是耍了什么把戏吗。也有可能是什么人隐居在这里。去看看吧,要是‘那家伙’在里面的话那就不得了了。”
上条全身都一下子喷涌出了不愉快的汗水。
虽然这个坏掉的卧室是在这栋搭建来出售的住宅的二楼,不过在这里还是能听到有什么人闯入这栋屋子之后发出的嘈杂声音的。本想着他们会咔嚓咔嚓扭动门把手或者是直接踹开大门,不过不是这样。
玻璃。
不带一点犹豫地击碎玻璃的尖锐的声音刺激着上条的鼓膜。
“…………!?”
一般的常识对对方没用。
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停留在“强盗团伙”闯入他人住所这种级别之内的吗?
城市里燃烧着的样子也相当不正常。
而且说起来这家的户主又去了哪里?放在卧室里的企鹅玩偶的主人还平安无事吗?
所有的一切,都在度过这个难关再后说吧。
就算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就算这个时代失去了理智,不过跟毫无顾忌打碎别人家玻璃闯入室内的这伙人好好地进行沟通看样子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不知道魔神奥帝努斯到底耍了什么花招,就连电视里那些人们的样子也非常不对劲。要是在这里跟来历不明的什么人一不小心碰了面的话,应该会演变成非常可怕的事情吧。
转换思路。
生存下来。
(…………这种小户型的话是没有两层阶梯的。顺着路线正常地走出去的话,在中途就会碰上那群人。按最短路线最快速度逃出去的话还会造成反效果。不管从哪里逃出去,首先要等那些人走过去再说。只能这样了。)
上条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已经塌坏了的卧室的门望了过去。因为是在屋子里面所以找不到像是钥匙一样的东西。虽然可以用房间里的的椅子顶住门让门打不开,不过那也是适得其反。反正闯进来的那伙人是绝对会把所有的房间都翻个底朝天的吧。而如果他们发现在这所有房间之中就只有这一个房间的房门被不自然地顶住了,他们会怎么想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能藏起来的地方…………床底下?衣橱里面?不行。我自己能找到的安全的地方,对方肯定也会去搜索那里。反过来说,容易被盯上的地方就是不安全的地方。比如说敞开着的门的后面,藏在那里跟自杀基本没什么两样。不过那样的地方,反而可能在那伙人的预测范围之外。要考虑一下这一类的地方,钻入他们心理上的死角。)
从薄薄的地板那边,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响声。
上条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住了巨大的紧张感。
(出口有……门和…………还有……塌掉的那面墙么)
上条一边留意着让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声响,一边小心地踩着地板靠近的墙角边缘。墙上的那个与其说是个大洞,不如说是一个被破开的圆形缺口。还有个金属制的凉台连接着几个房间——原本貌似是这样的,不过跟墙壁一样,连柱子也完全没有了。在一块看上去像是以前的一个庭院的荒地里,可以看到有一堆已经变成废铁了的凉台的残骸被扔在了那里。
再往下就是地面了。区区两层楼的高度,虽然跳下去的话应该不至于会摔死,不过下面还有墙壁和凉台的残骸什么的太碍事了。而且落地的时候摔伤脚踝的话,被在屋子里走动着的那伙人追上来的危险性就会一下子变大。
(比较像绳子一样的东西…………破窗帘应该可以。那伙人已经走过一次,趁他们搜索二楼的时候我就这样顺着凉台的残迹降落到庭院里。只要那伙人没拿着暴徒专用的猎枪的话,应该就能顺利脱离这里了。)
粗略地决定下了作战方案的上条,借着打开着的门的阴影躲了起来,靠在墙边。
(总之遇到谁都行。不管是茵蒂克丝还是御坂谁都行…………只要跟完全掌握了状况的人会合的话…………)
顺着这种思路想下来。
还是太天真了。
之所以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跟预料的正相反,“从一楼传来的脚步声”上到二楼来的时候突然消失了。
然后在同一时刻,一股烧焦味扑鼻而来。
虽然空气中一直都略微飘着点烧焦味,但这一次的浓度明显不对。
噼啪噼啪地,某种什么东西被弹开的声音传入耳内,上条这才察觉到事态正变得愈发紧张。
(那,那些家伙!?他们不是为了搜索屋子才闯进来的,而是为了点火把屋子里的人给逼出来…………唔唔!?)
预测什么的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蔓延开来的这个世界实在过于广阔了。
再在这里这么呆下去的话整个人都会被烤焦的。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跳出去的话也会马上就被抓住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解决办法”。
活下去。
为了彻底知晓遭遇这种事态的缘由。
那就必须要寻找到能够越过这毫无道理的事态的方法。
2
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安全逃脱的方法了。
仅仅以“可以听到电视上的声音”这个理由就在别人家中放火的家伙,他们也不会想和这房子一起被烧死吧。
上条利用了那个时机,上条当麻采取的行动非常简单,从倒塌的墙壁的空洞处朝外面跳了出去。
不过不止如此。
就好像要把从燃烧着的房子里跑出来的暴徒们压扁一样,跳了下去。
已经没有功夫去考虑对方的安危了,毫不犹豫,只是考虑如何让对方无力化,就这样冲着三,四个人的集团跳了下去。
可以听到有什么东西被压碎的沉重的声音。身旁的悲鸣声也炸裂开来。
可惜这样并没能彻底消除下落的冲击,上条向到处是残骸的庭院中滚去,凉台的残骸和墙壁的碎块之类的东西被压了一身。即便如此还是拼命爬起来,身体前倾地从围墙翻了出去。
砰!! 清脆的爆破声在背后炸开。
滚向道路旁的上条知道那声音代表的意思后惊出一身冷汗。
(手枪…………!?)
纯粹的,杀人武器,而且并不只是武器本身。
在日本这个国家,要说最普通最常见的被允许使用手枪的职业,那就是…………
“不会吧,难道是警察!?”
话音刚落,仿佛回应上条一般,连续的枪声再度响起,墙壁被打烂的声音也持续地夹杂在其中。
总之上条先跑了起来。在变得像围棋盘一样的街道上,曲折的拼命奔跑着。
到处都是倒塌的建筑物,很少能看到还能保留完整的。四处都硝烟弥漫,甚至某些地方不知是不是地下的输气管道被点燃了,正冒着熊熊的火柱。但是完全看不到消防车的影子。
一开始还以为是在电视上常看到的,那些被称为“最近的年轻人”的非主流的怪人奇人所搞的鬼。但实际上却是警察。
最应该保护社会秩序的职业,却三五成群,仅仅因为能听到电视的声音就强行闯入他人住宅甚至面不改色地纵火这种事。…………如果这就是“基准”的话,那现在的普通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仿佛将敲打布料的声音放大几十倍的轰鸣声在头上响起。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抬头向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夜空望去,可以看到配备探照灯的军用直升机在空中笔直的飞过,像是在搜索什么东西一样。
咚哐哐哐哐!! 随着爆裂的声音,烟火一样的曳光弹的阵列被一排排的投了下来。
上条喘着粗气,靠在学园都市不常见的电线杆上。
喉咙刺痛。
不光是因为疾驰而感到疲劳,而是周围的空气整个都充满着不祥的感觉。
“通过最初的试炼了吗”
少女的低语声响起。
在电线杆的顶部,可以看到优雅的坐在那里敲着双腿的魔神。
上条不由的离开电线杆。冲着她喊道。
“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
轻轻一笑,金发单眼的少女如此说道。
“只是改变了一下‘立场’而已”
只是眨眼一瞬间,少女已经消失了,环顾,并没有类似少女的身影。
相对的,在瓦砾中好像看到了几个人影。连指头都一动不动。
“…………、”
和刚才的直升机或者凶暴的警察不一样,看不到明显的被施暴的痕迹,但是这像木乃伊一样干枯的身体,不用任何验尸官来诊断也能大体明白。
这些人是饥饿致死的。
从被那枯手所组攥着的收音机里,发出了令人厌恶的声音。
“根据联合国全面停止对与日本的外交,贸易,食物支援等一切相关活动的决议。日本的食物自给率不到40%,换言之将会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因此而饿死。”
“实际上根本没有战争的必要,战后日本原本就被设计成只要放着不管就会自我枯竭的国家,就像是套上了项圈一样。嘛,那个国家到了困难的时候就算是树皮草根,乃至人肉都会拿来充饥的,所以还是需要留心注意一下的”
已经受够了。
上条当麻从那里离开,走在住宅区的街道上,这里貌似曾有很重型的家伙行驶过,道路都到处裂开,面目全非了。
走了一段时间后,上条重要找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提示。
眼前有块被折成锐角一样的道路牌,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烧过的缘故,几乎全变成了焦黑色,但是勉强还能看出地名来。
“…………涉谷?”
背后发冷。
这片,山一样的瓦砾堆是…………?
“这里难道就是电视上经常能看到的涉谷的街道吗…………?”
说到涉谷,也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工业基地,金融街,高档名牌商店街等场所。但实际上,从车站步行出来的数百米的距离内,都是宁静的住宅区和小酒馆。(当然,房价一般都高得让人想笑)
看来,上条应该是从住宅区向繁华区的方向前进。
但是完全没有实感。
可能是因为本来就生活在学园都市那样高度发达的地方,不过更重要的是,和印象中的涉谷完全偏离的光景在眼前展开。
没有高于15米的建筑物。
严格的来说,崩塌,折断,已经都变成了山一样的瓦砾堆了。高架桥变得破烂不堪,在这里有的只是被压倒性力量粉碎的街道和受到致命创伤后还勉强维持着基底的大楼而已。
(这是『格雷姆林』,不,还是说是多国联合部队干的呢…………?)
“不是我哦”
又一次听到了声音。
在门窗玻璃被砸得粉碎,所有高档品牌全被席卷而空的商店里,单眼的少女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一边咕噜咕噜的转圈一边说道。
“而且好像还没有结束啊”
接着她又像一缕青烟一样消失了。
本应是全面断电的城市,但从店铺的有线广播器中传来了开朗轻快的声音。
似乎是外国新闻的日语翻译。
“学园都市正在积极地疏散学生逃离,但是多国联合部队并不认可这一举动,接纳学生的地方无一例外的成了轰炸的对象,他们宣称对一切负面的可能性都要斩草除根。好可怕啊,和平第一,和平第一。”
可以看见空中的光芒。
就像流星一样,不过数量却多的过分。
“对崎玉,横须贺,静冈和甲府的精密轰炸好像已经开始。这下估计完蛋了吧,看来他们不打算让学生走出关东地区。在此对所有的好孩子们予以忠告!如果不希望生养自己的故乡被炸的粉碎,就不要放他们进城!就算接纳撤离人员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哦,baby!”
二三十道闪光从上条的头上飞跃而过。笔直地扑向地铁站之类的核心建筑。
轻快的声音仿佛现场直播一样。就好像是在暗示在外面的人们是怎么看待这些情景的。
“嘿,最新的热门消息。这一次,是涩谷!我们开始除恶惩奸倒计时吧,十,九,八,七......HAPPY NEW AGE!耶!”
导弹命中。
闪光迸发出来。
爆炸声响彻云霄。
一切都陷入火海之中。
连伏低身子的时间都没有。
闪光过后不久,粉尘的墙壁将冲击波可视化。全方位的扩散开来。大量的巡航导弹所瞄准的是一百米以外的地铁站,即便如此,上条的身体仍然被抛到空中。虽然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只有沉重的疼痛感在后脑勺炸开。
“啊…………呜哇!咳咳…………呃…………!!”
明明是撞到了头,但是不知为什么强烈的呕吐感却从胃中涌了上来。但是,现在不是悠闲的确认身体状况的时候。
“兹~~~~~~~吱吱,咂咂,嘶--------------!”
也许是因为爆炸的冲击,店内的扬声器只能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但是之前从那个喇叭里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空袭是瞄准从学园都市里逃离的学生们进行的。
“不是…………吧”
上条自言自语道。
在依然疼痛难挡的脑袋中,一个个熟识的面孔浮现了出来。
“别开玩笑了,浑蛋!!”
无视摇摇晃晃的头部,总之先向车站的方向跑去,这才发现周围的空气像火烧一样的灼热。
原本就已经不成形状的建筑物的残骸,这次真的彻底崩塌了。
…………如果在那当中还有很多人生还者隐藏起来了的话…………
(不,不!我听说过,涩谷站有着地下数十米像巨型空洞一般不可思议的构造,如果人们想要避难的话,绝对应该躲到地下去了。只是表面建筑崩塌的话,并不能肯定他们就全灭了!)
“谁知道呢”
又一次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奥帝努斯不知为何骑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电动两轮车在上条旁边停下。
“如果事情是按你预想的发展就好了,不过”
“啧!!”
上条禁不住挥拳想要打她,但是魔神连带二轮车一起又一阵烟一样的消失了。
等到达车站的时候,皮肤上的疼痛就像晒在盛夏海滩上一样。相比露在外面脸部,反而被鞋底保护着的脚底板更加疼痛。搞不好地面可能已经像煎锅一样被加热了。就算再累,他也不会想坐在这里休息。
(出口在哪…………)
上条四下张望
车站本身已经化为瓦砾堆积的小山,很难判断哪儿是哪儿了,混凝土块不留一点空隙地堆积在一起。完全没有刻意容纳人的空间。
(该死。到底从哪才能进去!?这样里面的人们这样下去迟早会窒息的…………!!)
就在这时。
好像岩石崩溃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上条在那里发现了。
不过他发现的不是入口。
“吹…………寄…………?”
上条的声音在颤抖着。
终于看到张认识的脸了。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上条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的同班同学出现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尽管如此。
“吹寄——————————————————————————————————!!!!”
大额头,黑色长发,胸部很大,这些都是这个女孩的特征。
她倒在了一堆瓦砾的旁边,正躺在宛如灼热地狱之火一样的滚烫的岩石上,那热气即使穿了鞋子也一样能够刺痛脚底。
急忙跑到吹寄跟前后慌忙地她把抱了起来。
黑色零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无法看到伤势具体有多重。但是仍然有着微弱的呼吸。
现在还有救。
“该死的!你还好吗!?该死,现在就帮你做点什么,我一定会救你的!!”
简直就像是抬起一块厚重的橡胶一样的感触。
这种外行人的诊断是没办法弄清她的伤势到底如何的,不过至少先处理下烧伤吧。在停电的城市里想找到冰块也许很难,不过只是水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找到的。
“……啊……”
吹寄破裂的嘴唇轻轻动了。
上条用单手阻止了她。
“先别说话,先要想办法治疗伤势,总之先一起离开这里吧。”
精确轰炸的目标是从学园都市撤离的学生。广播上是这么说的。如果是以班级,学年或者整个学校为单位行动的话,其他的熟人也可能就在涩谷的街道上。虽然想询问的事情多到爆,但是现在先以吹寄的身体状况是最优先的。
这样判断后,上条抱着吹寄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
(有没有什么能让她躺下的地方呢?然后还需要水和毛巾……。冰也许找不到,不过也许能找到一些罐子里剩下的冷冻喷雾。在涩谷体育用品店应该很常见……)
就在上条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同班同学在他怀里轻微的翻动了一下。
上条没有在意。
但那是个错误的选择。
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是少女将手中锐利玻璃碎片扎入上条侧腹的声音。
“唔……啊……?”
一瞬间。
上条理解不了来发生了什么。应该是过于混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吧。
第二下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吹寄制理,毫无疑问的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她颤抖着的手却动了起来,握住插在上条侧腹玻璃碎片,狠狠地扭动了那只手腕
“唉?咳!? 啊!咳咳…………!!”
剧痛感由脊椎袭向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力量从指尖溜走。
糟了。
已经无法再支撑吹寄的身体,她就这么摔倒在人行道上滚热的砖瓦上
已经无法忍住呕吐冲动。只是把脸侧向一旁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咳咳,呜,啊,咳咳咳!!”
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不是呕吐物。是一股红色的液体。想到到底把身体怎么样才会从嘴里吐出这样的东西,上条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啊…………”
上条步履蹒跚的向后退去,双手伸向已经被染的鲜红玻璃碎片。 坚硬的感触让他不寒而栗,不过上条还是一口气把它拔了出来。再次呕出鲜血。他已经无法预测这个举动到底削掉了自己多少生命力了。
哗啦啦,他听到了衣服扯动的声音
这是摔倒在一旁,正试图慢慢站起来的吹寄发出的声音。
“什么啊…………”
她低声说道。
上条从没见过她这副表情。
在已经忘了要捂住伤口,只是目瞪口呆地凝视着自己的上条面前。
吹寄继续说道。
“什么要救我啊”
怨恨。
吹寄充满怨恨一句话就像是削磨着上条的灵魂一样。
“上条当麻。如果不是你那样做的话,谁也不会死了!!”
就像要彻底击垮上条一样的话语。
咯吱……随着金属摩擦的声音,同班同学的少女从瓦砾堆里拔出了一根烧焦的钢筋。
可是,上条当麻完全无法理解。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在那之后……在『船之墓场』与奥帝努斯的交战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使少女已经将钝器在他眼前抡起,上条还是一动不动。
曾与无数的魔法师和超能力者战斗过,甚至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画上了休止符的少年,即将要被一个普通同学轻易的杀死了。
就在这之前,埋在瓦砾堆里的液晶电视莫名其妙地打开了。
“从海上发射的巡航导弹,会间隙性地进行第二波和第三波空袭打击。各位请看。那些闪光阵列就是那些导弹。命中……就在刚才导弹命中了目标!!”
闪光和爆音如洪水一般,淹没了一切。
不幸中的万幸,数量达到双位数的导弹好像落在了已经化成瓦砾堆的地铁站的对面。在白光淹没世界中,唯一能浮现在眼前的就只有那山一般的瓦砾堆的黑色轮廓。
但是,并不是安全无事。
剧烈的热浪席卷而来。在倒在路边的树上,树叶一边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一边变成焦黑色。上条拼命地闭目屏息,但他感觉到紧闭的嘴唇正以奇怪的形态粘合着。
更严重的是,脚下的地面突然就崩塌了。
然后上条想起了涩谷站地地下有个很深的巨型空间。
3
上条正在下坠。
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样一直往下坠落。即使是几十米深的建筑物完全崩溃所形成的大洞,也不可能下落了这么久都没到底吧。
又或者是在爆炸的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现在只是在梦里而已。
正当时间流逝和现实都模糊不清的这个时候,上条听到了少女的声音
“你现在明白了吗?”
是魔神奥帝努斯。
金发的眼罩少女正在下坠着的上条身边,以同样的头朝下的姿势向他搭话。
“这是一个有着不同立场的世界”
“什么?你到底改变了什么东西的立场来做出这个世界的啊!?”
“还不懂吗?”
她轻蔑地笑道,
“就是你的立场啊”
随着沉闷的冲击,上条渐渐恢复了意识。
因为断电的缘故,四周一片漆黑,看起来好像是到了地铁站的地下部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躺在地上向破烂的天花板望去,可以窥见被破坏的城市。一丝光线从那里透了进来。
吹寄制理不在这里。
看来她并没有被卷入塌方之中。
“噶啊!!!???”
想要尝试动一下身体,但剧痛从他的侧腹蔓延到了全身。没错,他被吹寄刺中了。不仅如此,她还进一步扭转刀刃,想要将上条身体内部绞碎一般扩大了伤口。那是充满杀意的举动。上条把手摸向伤口,发现出血量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大得多。地上的血迹也在渐渐扩大。
这个已经不是靠外行人用绷带随便包扎一下就可以糊弄过去的程度了。
不过现在去祈求得不到的东西也无法改善现状。也不觉得有谁会帮他叫救护车,即使叫了,但城市都这样了还会有救护车吗?总不能指望会遇到一个路过的医生这种狗屎运吧。
“……啧,好痛……”
上条用尽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力气,勉强地站了起来。
总之先把外套脱下卷起来,然后用它抵住伤口。
用来显示交通信息的液晶屏亮了起来。
「『标题:已确认学园都市破坏殆尽』
据悉,学园都市,这个养育了上条当麻的城市,已经因为城市外围被布满大量的核地雷的情况下,而被彻底切断了对外的补给线。虽然这座城市因为拥有高层蔬菜工厂,所以自给率异常得高。不过在完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也是无法长久维持的。
——WNP报道」
“又来了”
上条摇摆不定的视线拼命地跟着闪过的文字。
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不过至少他还是注意到了,现在的状况是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憎恨他,任何与他有一点联系的人和组织都会遭受到无差别攻击。
但是原因不明。
然后他终于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去考虑原因的时候。
“……对了。”
如果上条当麻被当成绝对的恶党,任何与他有一丝联系的人都会遭受攻击的话……
“老爸老妈现在怎么样了!?”
屏幕又黑掉了。
但是黑暗没有归来。眩目的强光代替了液晶屏,从他面前照了过来。好像是个大功率的手电筒。
有什么人正在接近。
不管是谁都不能放松警惕,他侧腹的重伤就是很好的证明。
“阿上……”
果然还是熟悉的同班同学的声音。
上条的脸因此扭曲了。
虽然那些凶暴的警察放火烧屋时,自己孤独一人地会感到十分恐惧。但是,他还没想过和熟人再会也能给予自己这么大的恐惧感。
上条叫出了朋友的名字。
“……蓝发耳环”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撞上你。我真是发自内心地感动啊。真不可思议,你来这的路上是竟然没有被包围。现在,大家都如果看到阿上你在广场上被处刑也只会鼓掌喝彩呢”
少年那充满剧毒的声音使得上条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果然,没法正常沟通。
“先跟你说清楚,我可没将他们洗脑哦。”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奥帝努斯正贴在上条的背后。
“我没有添加什么。之前也说过吧,只是改变了你的立场而已。你原本就犯下了会遭受这种对待的恶行。只不过迄今为止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一直没有意识到罢了。”
上条迅速地转身,那里没有任何人。
但魔神奥帝努斯仍然在他背后说着。
“你总是一股脑地冲进什么事件里,用拳头击倒你的敌人,结果也保护了某些人还有他们那细小的世界。当你一步步地将这些事件聚合起来时,你甚至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划上了休止符。你被当做英雄,只有正面的影响被强调着。这就是到现在为止你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不是为了从正面击倒,她只是让言语悄悄地溜进他的心。奥蒂努斯低语道。
“……但如果改变一下立场来看呢?你看谁不爽就露出獠牙,强行夺走每个你遇到的女孩的芳心,对反抗的人施以拳脚,直至使其认可为止。这也是被称为上条当麻的人类的另一面。你选择用拳头解决问题。也许跟刀枪比起来还算留情,不过用这个办法你甚至成功地影响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走向。人们如果会默默地接受这种暴力的化身那就太奇怪了。他们对一国独裁者的厌恶还比不上对你的憎恨呢。”
挨着他背后的少女的甜香和体温一下就消失了。
(本该是)同班同学的蓝发耳环发话了。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阿上,我知道你也许事出有因,但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卷进来啊?”
好像受够了一般。
手电筒的光因为主人握法的改变而大幅度偏转了方向。硬厚沉重的外壳还有里面电池的重量已经将它变成了类似于警棍的武器。
“要做的话就去地球的另一边去做啊!!不,你为什么不滚到月球或是火星的另一面啊!!我不明白我们凭什么要这么受罪。如果你肯乖乖地罢手不干的话,明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这些话就是决定性的了。
……上条当麻本就不认为双方还有交谈的余地,不认为自己的话语还能够传达给对方,但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那样做啊,蓝发耳环。”
他已经间接地遭受了巡航导弹爆炸的余波攻击,被班上的女孩捅了一刀,身体应该已经残破不堪,但上条依然在体内聚集着反击的力气。
那股斗志正随着他的一字一句而增幅着。
“就算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只因为是我是你们的同学,你们就失去了家园,就算如此……”
其实上条打从心底就不希望自己在这种情形下还有这股斗志。
即便如此,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默认那样的事情发生,漠视那一切是正确的。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认可!!”
“我根本……”
一道的刺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注意到的时候,金属制的钝器已经被高高举起。
“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你辩驳!!”
“……!?”
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已经都破烂不堪的上条,就算看见了也躲不开这一击。
至少保住右手。
在他提起左手护住头部的那一瞬间,手电筒无情地砸了下去。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响起,剧痛不止是从皮肤,而是从整只手内部炸裂开来。就像是被牙医的钻牙的痛苦被增幅了数倍一般,无比疼痛。
骨头不是裂了就是断了。
上条尽量不往那个方向去想,他用剩下的右手抓住了蓝发耳环的衣领,在第二击到来前狠狠地把他拽到面前,
同时,上条的头像铁锤一般向后摆去,接着是狠狠一记头槌。
哐!!
他的额头撞上了同学的鼻梁,直接撼动了他的大脑。
“咳……啊啊!?”
“抱歉了,蓝发耳环。”
从内侧肿胀的左手无力地在身边垂下,他忍住左手上上蹿下跳的剧痛开口说道。
“我还有想要亲眼确认的东西。想知道老爸老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所以我不能在这被干掉!!”
“……”
“我一定会搞定的。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因我而起,我发誓我一定会把它摆平的。所以,让开,算我求你了……咳……给我让开吧。”
他听到了咔啦一声,蓝发耳环用作武器的手电筒应声而落。
就在它滚过地面时,杂乱光线划过了整个空间。上条和蓝发耳环的表情都被黑暗掩盖了。
然后上条当麻听到了同学低语。
“你还在期待什么啊”
两人扭打在一起。
为了干掉废了一只手的上条,蓝发耳环试图使出熊抱然后骑到他身上。如果只要能封住上条的腿部,那么就结束了。
上条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
他将脚边一块棒球大小的混凝土块直接踢起到腰间的高度,土块正处于扑过来的蓝发耳环的脸的高度。
幸好周围很暗。
沉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上条抓住蓝发耳环的头发,绊倒了他的双脚然后用还能动的右手把他摔在地上。可以听见咳嗽的声音。上条提起脚瞄准对方的胸口。如果他利用全身的重量踩下去应该可以把他打晕。
“……”
想到这里,上条停手了。
他向后退去,背对蓝发耳环,拼命地跑掉了。
四周被黑暗笼罩着。
出口在哪也搞不清楚。
“如果你这么希望感受绝望的话,那随你便。”
蓝发耳环的话语从背后刺向他。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我们也失去了一切,只有你这个元凶得救,鬼才能接受!!”
心情糟透了。
他越走越觉得摇摇欲坠。
“……啊,噶……”
侧腹的刺伤十分严重。他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边。疼痛感穿透了全身,现在还混入了从脊椎传来的恶寒。
上条感觉就好像是装着他生命的容器破了一个大洞,能感觉到用来移动的气力正在慢慢流失。用双脚站立这种基本动作也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即使如此)
他一手扶着墙边,一边支撑着瘫软的身躯一边喘着粗气。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我要确认父母的安全,不然的话……)
“真精神啊。”
一个声音说道。
带着眼罩的金发少女正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
“嘛,想亲眼确认也不错”
“……?”
“还有、”
依旧保持倒挂姿态的奥蒂努斯轻轻地笑道。
“现在是东张西望的时候吗?”
反应,因为这个疑问而慢了一拍。
他感觉到一把尖锐的刀子刺进了他脆弱的皮肉里。
真真正正的,上条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行了。
背后袭来的一击。
用尚且还能动右手往背后摸去,是一个比预想的还要巨大的刀把。光刀把就这么大的话,凶器一定是比水果刀还要巨大的菜刀之类的东西了吧。
决心也好。
意志也好。
一切都如同雾一般消散了。在感受到身体倾斜的同时,他靠在墙边滑到了地板上。
慢慢地,动用全身仅剩地气力,上条抬头望了过去。想要看清那从背后杀来的袭击者,那两手沾满鲜血的,凶手的真面目。
“……小萌……老、师?”
“小上条……”
只有135厘米高,看起来像个小孩的班主任。她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类型的人。这一定和那些警察的情况一样吗?整个时代和世界肯定都已经走到,被破坏到连她都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地步了。
“对不起,小上条……”
烈火灼烧一般的剧痛从背后爆发出来。
看来是她的小手把菜刀拔了出来。当然,她这么做不是为了治疗上条的伤势。下一击要来了。即便如此确信,他也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去逃避或者反击了。靠在墙边跌坐下来的上条,这次真的完全倒在了地上。
“可是我看见了……班级里发生了各种不得了的事情。那些……那些都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老师我一定要要负起责任来。”
“……”
上条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有眼球还不停地转动,好像是希望能得到一点情报。
就在这时,在充满了黑暗的地下里,耀眼的光芒四处亮起,那是安装在各处的液晶屏和电视机一起散发而出的光芒。
“的确,上条当麻是我和妻子二人的儿子,这一事实是不可否认的。”
熟悉的声音把上条那正逐渐丧失的意识拉了回来。
从沾满鲜血的刀反射的画面看来,那似乎是一座建筑物的内部。看起来像是电视剧里的法庭,但上条不确定这是否是真的法庭。有可能是海外的法庭。
两个他已经伸手莫及的人出现在了屏幕的中心。
他们被冠上了生出上条当麻这一罪名,而被押送到那样的地方接受惩罚。而他本人却在这里倒下无法救助他们。每件事都让他觉得羞愧不已,上条在心中无数次为此道歉。
蓝发耳环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小萌老师身上沾满了他的鲜血,正慢慢地接近上条。手中拿着那把致命的菜刀,背对着处于天花板的长方形液晶屏。泪水从她眼中流出,但上条可以从她那凛然的姿态看出,要说服她是没有希望的了。
(对不起……)
的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奥帝努斯所说的立场的改变,到底会对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他也不清楚。
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到了冰山一角。这就足够把他完全击倒了。
(真的很对不起……)
上条对着凶手背后,液晶屏幕里父母的影像不停的道歉。
接着,
他听到了。
“但我们意识到了!!如果要摧毁上条当麻这个绝对的‘恶’,那么也需要最熟悉他的人来帮忙不是吗。你们想怎么制裁我们都行,但请等到一切都结束后再说吧!现在请给我们一个机会去弥补我们犯下的罪孽吧!!”
世界充满了喝彩,掌声和赞词。这场面仿佛象征着美好未来的巨大的齿轮再次转动了起来。
(啊啊……真正的绝望,总是在预料之外啊。)
在除了转动眼球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的上条面前,月咏小萌慢慢举起了菜刀。
挡不下来了。
“到头来,究竟有谁看到了真正的你呢?”
奥蒂努斯开心地说道。
她蹲在倒在地上的上条身边。就像小孩正在观察一只怪虫爬动一样,俯视着少年的脸颊。
“我用『枪』来控制自己的魔神之力,创造出了不同‘立场’的世界。你一面是英雄,而在另一面却是灾难的化身……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人们能够正确地看待你,那至少会有一个人赶来救你吧。”
时间就像是停滞了一样。
又或者是只有奥蒂努斯在的这个地方被改变了。就好像走马灯一般。
“无论你周围有多少人,其实根本没有人在关注你。在看到了你的名字,外表以及事迹之后,就擅自认定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了。所以只要改变一下立场,他们对你的印象就能被轻易地操控了。”
奥帝努斯无视了举起刀的小萌老师,继续说道
“我说啊,这样真的值得吗?”
就好像把已经知道的答案再拿来确认一样。
“他们真的有值得你搭上性命守护的价值吗?你们最终不过是一个个单独的个人而已。”
“……、”
倒在地上的上条当麻为了对这句话作出回答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他恢复了足够说话的力气。
“……当然有价值了”
“?”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一定,也有守护的价值啊”
无论一个人如何被悲剧缠身,他们都应该有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人际关系被扭曲,眼睛被仇恨所蒙蔽,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幸福地生活,即使对这样的人也应该有能够得到解脱的选项。
这就是上条当麻克服了以前的几次事件的做法。
他确实的目睹了那些人再次回到充满阳光的世界。
只不过,这一次轮到上条来挣扎了。
也许他是被世界变成了这样的元凶,但是,就算如此,只要好好地接受,弥补这一切,做好前进的觉悟。
一定会回到原来的世界的。
应该可以回去的。
“原来如此”
奥蒂努斯稍稍露出了笑容。一个无比黑暗的笑容。
“看来你就像是那只没有察觉到自己泡着的那只大锅的水已经要沸腾的愚蠢的青蛙呢。我本以为那只不变的右手才是我最大的敌人,但看来另一个障碍出现了。虽然是无趣到连认真对待都觉得可笑的东西。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稍稍更改一下趣味来享受一下吧”
“你想做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
被称为魔神的少女夸张地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间,时间的流逝恢复正常,月咏小萌用尽全力挥下了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