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失踪少女的遗产
Hard_MEMORY.
1
那一瞬间,上条当麻突然想到的是什么呢?
或许是。
妹妹们(Sisters)——学园都市第三位超能力者(Level 5)的军用量产克隆人。那些少女利用相同的脑波和操纵电气的能力,将孤立的个体情报整合起来,构筑成了一个生物情报网——御坂网络。在这个网络中,她们能将记忆,知识等等的情报进行相互共享。
或许是。
传闻中的那个学园都市第五位。那是被称作单枪匹马就能完成读心、念话、洗脑、催眠等操作,大致上能够把所有以人类为对象的精神系能力全部收罗的怪物。以及,被其作为司令塔来操纵大量的人偶们。
或许是。
在法国的阿维尼翁,其中一位『神之右席』——左方之地为了让全世界的憎恶都转向学园都市而启用的灵装『C文书』。
或许是。
为了夺取合众国的行政机能,『格雷姆林』在夏威夷诸岛安置的那个,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的人心操作术式『蕾西』。
又或许是。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的其中一人——药味久子。她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利用的那个,以芙蕾米娅·塞维伦为起点,创造出大量二流英雄的『人的资源』计划。
“呜”
四周被数十个身穿燕尾服的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不论男女老幼,乍一看就算只是外表特征也都被强行地统一了。
简直像是什么东西的同步阵列化。
一个个都是只懂得进行暴力输出的人形炮台。
“呜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全身汗毛直立的上条惨叫过后,“那个”来了。
墙壁、地面、天花板。
整个风景都开始扭曲、翻腾起来。砰!!无数支不分大小的枪飞了出来,像暴雨般朝着上条突进过来。
简单算了一下,他们应该是发射了100支『香波尔』,这数目就和圣日耳曼的人数一样。
将钻石、碳元素以及这栋超高层建筑的一切都加以操纵的术式的力量。
仅凭一只右手应该是无法完全消除的。
所以上条采取的行动也非常简单。
把放在一边的灭火器用脚踢起,狠狠地往前方投掷出去。
灭火器在与枪接触之后。
Bang!!响起了压缩气体的爆炸声。比起说是白色倒不如说是粉色的灭火剂粉末遮蔽了一切。可见度变成了0。无数的枪纵横交错,以格子的形状充满了整个空间,而沾满粉尘的墙壁也被其漂亮地切开了。
不过,上条已经不在那里了。
只有扔出来的灭火器被刺得破破烂烂地挂在空中。
(……果然,)
形形色色的圣日耳曼好像把注意力从被破坏的门上面移到了电梯井那边。
但其实上条早就在烟幕中跑了起来,一鼓作气地从他们身边溜了过去。
他以连滚带爬的方式,逃到了另一个区域。
(如果圣日耳曼‘只是’能够操纵整座钻石天井这么单纯的话,那他就没有必要出来露脸了。那样的话,他只要把大楼内部像铁处女那样全部变成针毡就可以了。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不,做不到那种程度的话,应该是有相应理由的。那家伙一定是要依赖被同步阵列化的那些人,利用他们的感官来进行瞄准,比方说眼睛或者耳朵,不然的话他就无法使用控制碳元素的魔法。之前整栋建筑物之所以看起来哪里都无处可藏,就是因为有那么多的圣日耳曼散布在其中的缘故!)
吞了吞唾沫。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这样拼命地对自己说。
(对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魔神』。就算看上去像是万能的,但每一个行动都是有意义在里面的。就算是在人体上打出通道,其也是存在着某种限制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他用一发攻击应该就可以卸下我的右手或是取出我的心脏才对。)
而且,话说回来。
圣日耳曼感染并同化他人的这个现象,本身也是如此。
(我能想通了。)
上条握紧了自己的右手。
虽然还是不清楚应该把什么给消除掉,尽管如此,但是。
(尽管那些人就像自走炮台一样,但在其根部应该是存在着某种齿轮的。要是这些人都是在被感染同化后变成圣日耳曼的话,那他们原本应该是这座城市的教师或者学生才对。只要把那个给消除了,他们应该就可以恢复原样了吧!!)
就他在这么想的时候。
“““““……”””””
唰的一声。
圣日耳曼们整整齐齐地转过头来,盯住了这边。
“可恶!!”
保持着压低身子的姿态,他跑了起来。
第二波枪雨,毫不留情地向上条当麻袭来。
2
在无数的圣日耳曼追赶着上条当麻去了别的区域之后。
电梯大厅里已经变得空无一人。这时,在水管旁等间隔放置着的四方形纸灯,正噶哒噶哒地摇晃着。
全长15厘米的少女,突然从灯里探出头来。
是奥帝努斯。
(……这群家伙的知觉倒是意外地靠不住呢。是因为把圣日耳曼的结晶化阶段认做是成功,而懈怠了对个体的研磨吗?不过从控制钻石升华到可以控制一切碳元素的术式还真是……要是世界真的只有一次机会,那还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呢。)
躲在灯具里并非奥帝努斯的本意。只不过是上条在展开灭火器的烟幕后,把她塞进照明器具里然后跑掉罢了。
就像是他做了十分显眼的动作来吸引敌人的注意那样。
(如果这算是‘坏习惯’的话,真该狠狠揍他一顿,不过……)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上条现在所需求的,应该是关于圣日耳曼的“情报”。因为不管怎样,就算是从真正的『魔神』——奥帝努斯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个被冠以“麻烦”评价的对手。
圣日耳曼既没有中心也没有末端。全体同步化,全体阵列化。就像饱和溶液析所出的晶体那样,成为核的物质与被核吸附的物质并没有本质区别。
钻石很坚硬。而且就算打碎其中一部分也不会改变它的内部结构。
(但是,)
一般来说,钻石被认为是由纯粹的碳元素组成的结晶,但实际上其纯度最高只能达到99.9%,而在剩下的那些极小间隙里则包含有二十种以上的杂质。然后,这仅仅不到0.1%的杂质会改变整颗钻石的性质。这些性质包括硬度、电导率、彩钻的色彩以及透明度等等。虽然它们既不是中心也不是核,但那些毫无意义的杂质才是能够左右整个结晶体性质的控制器。
圣日耳曼应该也是有的。
他是个操纵钻石的魔法师。是一个连自己的肉体都可以当作有机物、碳素块那样处理的生命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即使是通过极限地同步和阵列化,将这个集团视作一颗巨大结晶体的圣日耳曼,也应该存在着一个类似于控制器或者说是设定文件之类的东西才对。
……这么想的话,由作为前锋的上条当麻来诱发圣日耳曼的攻击,而作为后卫的分析角色则在这期间使敌人术式构成和弱点暴露出来,这种分工形式的确没错。
“尽管如此……”
身高十五厘米的奥帝努斯情不自禁地嗫嚅起来。
“在那几千亿的相位中,我应该是被能够利用生死边缘,叫做御坂网络的东西给摆了一道。难道说,那家伙也有着早晚会在我所制造的所有相位、所有世界中的某个地方重新冒出来的可能性吗……?”
奥帝努斯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一边把目光放到了地面上,她看见了几摊血块。
应该不是上条当麻的血吧。
(对那家伙来说,消耗人材就像是利用杂质在均一的晶体构造内部产生空隙一样。就算个体被击溃了,但如果还是能够维持住整体性质的话,那就可以把这个整体当作一流的钻石来看待。那家伙明明应该知道,让学园都市的能力者强行使用魔法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才对。)
她不快地考虑着这些事,然而这件事会令她觉得不快却使奥帝努斯自己也吃了一惊。
如果单从效率来考虑的话,圣日耳曼是正确的。
故意去考虑敌方,考虑科学侧学园都市的事情,是没有必要的吧。
在战斗中,人命的价值是不能平等对待的。
不过自己会认为这种事情无法容许,果然是受了那个刺猬头的影响啊。
“哎呀哎呀……看来连我也坏掉了。”
她摇了摇头,重新开始分析员的工作。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地朝着最佳方案前进的话,
(……这么说来,我们把禁书目录给丢下了啊。啊,虽说如果那家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就能够见识到上条当麻采取不同的举动了呢。)
虽说身高只有十五厘米,但这也不尽是缺点。
用这样的身体能够做到的事情的确是有限的。
但是,圣日耳曼的索敌方法终归只是“在人类大小的物体能够通过的路线上搜索敌人,并将之击溃”罢了。那么,她可以选择只有十五厘米的身材才能通过的路线,来避开圣日耳曼的搜索。
这并不单纯限于像是在自动贩卖机下面的空间潜行。比如说,猫从两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也能稳稳着地,并不仅仅是身体构造和运动神经的原因。因为体重比较轻所以需要缓冲的冲击量也变得比较小,也有这样的原因存在。
“好了,总之先试着和禁书目录汇合吧。无论汇合的成功与否,现在就要开始寻找上条当麻以及圣日耳曼的位置,然后观察他们,并且找出一个能够击碎那以结晶体构造行动的圣日耳曼的方法,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流程。”
虽然听口气好像很麻烦的样子,但她还是把应该做的事情简洁地归纳了起来。
通往胜利的步骤。
能做到这种地步,果然是从前就被称作“战争之神”的人物。
3
话是这么说,但上条当麻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和圣日耳曼进行持续周旋。
毕竟对方使用的魔法,可以像翻过来的刺猬那样一次可用100支枪进行全方位的包围攻击。虽说攻击方式简单,但是要用一只幻想杀手来对付的话还是很困难的,更别说是几十个人同时使用这招了。再加上除开追赶自己的那一批,圣日耳曼在其他地方也加派了人手。
生存几率明显地下降了。
即使是在一般情况下这种局面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而且现在还加上了那么多不确定因素。
“可恶!!”
就算是利用蒙蔽对手视线的手段,但效果还是有限的。而且这还仅仅是前哨战。
在茵蒂克丝和奥帝努斯顺利地把圣日耳曼的特征和弱点暴露出来之后才是正戏。
在没有任何王牌的现在,他就连接近对方都做不到,只能不断地逃跑。
总之,上条先在各种角落里迂回,打算游离于圣日耳曼他们的视线之外。
就这样,他光是注意着背后的敌人,却没有留心到前面的状况,于是就在前方的转角处和某个人猛地撞到了一起。
“呜啊?!”
“这、这里!”
上条就这样被那个人用力地拉着手,拖进了大概是健身房的收银台内侧。
他听到了复数的脚步声,应该是那些人跑过收银台的声音吧。
回过神来,上条发现自己现在几乎是与对方抱在一起的姿势了。但在分开之后,他确认了对方的脸,发现原来个是认识的人。
“什么啊?蓝花,是叫做这个吧?”
“额、嘛、就是这样。说是蓝花悦也没错。”
是之前那个有着中等长度茶色头发的少年。
上条轻轻地吐了口气,
“不论怎样,总之你是帮了我的大忙啊。听好了,我会找准时机冲出去的,而你就留在这里吧。然后到你要出去的时候,记得要错开时间,往别的方向跑。现在没被发现所以还好,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会被打成蜂窝的。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你啊。”
“不要。”
蓝花悦左右摇头,像是阻止上条似的说道。
他头发上的香甜气息也随着摇头飘散开来。
“……虽然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是谁,但我认为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他们应该已经注意到这边了,但却还是放过了我们。估计是不想把我卷进去吧。”
“你说什么……?”
“那个叫做圣日耳曼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我很执着。现在貌似只有我是例外地被授予了可以通过被封锁的电梯和门的权限。所以我才会来到中层这里。”
我是看到花絮视频才知道圣日耳曼那些人盯上你的,蓝花悦喃喃道。
“如果他们身穿一样的装束,那说不定思考方式也是一样的。所以,最佳方案不是由你从这里飞奔出去,而是让我走向他们的正中央才对。因为只要我站在容易被卷入战斗的地方,战斗就会难以进行。”
光是听起来就让人吓一跳的思考方式。
上条反射性地就想要辩驳,但是蓝花纤细的食指已经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纤细的指腹触感让上条沉默了。
“无论圣日耳曼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短时间之内他们是不会杀掉我的。在他找我说话的时候,就是一个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能让那家伙大意地说出情报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看到生存的希望了。比起继续坐在这里等死,主动去找突破口无疑是更好的方案。而且这件事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了。”
虽然从语言上来看,这个思路是合理的,但与这番发言相反,少年的脸色一片惨白。
如果被粗暴抓住说不定会折断的单薄肩膀,都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他肯定是在害怕。
不知道圣日耳曼在打什么主意。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转变想法。要是蓝花悦心中藏着什么想法这件事暴露的话,圣日耳曼凶相毕露的可能性也很高。那样的话,他肯定是跑不掉的。
坦率地说。
如果调转双方的立场,要上条来充当这样的角色的话,上条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得到。
如果圣日耳曼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那蓝花悦想要做的就不仅仅是潜入搜查了。圣日耳曼会提前知道是他放跑了上条当麻,这样的话他一旦去接触圣日耳曼就很可能会变成人质,造成和交换人质或条件差不多的状况。
“如果,”
蓝花悦离得很近,他抬起头来,两只手紧紧抓住了上条胸膛两侧的上衣。此时此刻的他承受着由自己的决定所带来的恐惧感,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尽管如此。
“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希望你能够倾听我的一个请求。芙兰达·塞维伦。在这座钻石天井上层的高级住宅区里,有一间是她的房间,里面可能藏有能让我知道朋友的消息为何断绝的‘某些东西’。如果能够找到的话,或许就有能够帮助她的线索了。虽说圣日耳曼那家伙说了什么‘遗产’之类、让人不快的话,不过我终究还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实度……如果我不行了的话,请你去帮我找吧。要是你能答应,我也就能够从这里出去了。”
“喂,你别啊。我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哎。如果你是背负着什么东西的话,如果你有不能让步的东西的话,那就更不应该为我做出这种事情了……!!”
“……没关系的。”
蓝花悦这样说道。
他在极近的地方注视着上条的脸。
但是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那样。
像是把自己内心流露出来的恐怖,以这样的方式强行塞在话里面一般。
他望着将会相信接下来这句话的,上条的脸。
“因为我是,蓝花悦啊。”
连制止的时间都没有。
蓝花悦的双手一下子放开了上条当麻,之后就这样从健身房的收银台里跑了出去。冲向了无数圣日耳曼正在等待的显眼之处。
这个时候再追出去就没有意义了。
倒不如说现在如果突然开始战斗,那蓝花悦被流弹击中的风险就变高了。
上条应该是明白的。
他应该是明白的,但……!!
“……!!”
他咬紧牙关,用可以攥出血的力气握紧了拳头。然而,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到。
绝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眼下也只能下定这个决心了。
4
跑到外面之后,蓝花悦的选项就大幅减少了。
首先,他吸引了无数圣日耳曼的目光。虽然严格来说自己可能早就被他们发现,但如果要放弃演戏与对方坦然相见的话,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简单来说,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还试图跑掉或者躲起来,那被圣日耳曼当作是敌对行动的风险就会急速上升。而且,在只有“蓝花悦”这个名牌的情况下做出越界行为的话,他根本无法躲过那不由分说就袭击过来的枪雨。
虽说如此。
(就算留在那里,事态也并不会好转……)
恐惧已经变为了眩晕一般的感觉,蓝花悦正拼命地思考着。
(不知道圣日耳曼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放我走的。但是,那个家伙可是会随意攻击被关在钻石天井里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我实在是想不出他有什么优待我的理由。只是一味地顺从这种情况,就这么顺从下去是不行的。随便哪里,如果不稍微偏离那个家伙所定好的路线的话!!我是完成不了我的目标的!!)
就算赌上性命,就算一生尽毁,到头来自己还是将最重要的部分交给了别人。
他差点就无视了现在的处境笑了出来,因为这个做法实在是太有自己的风格了。
上条当麻。
那是作为爱哭鬼的他,在后巷被人踢打得趴在地上时,所听到的名字。当时一无所有的他与其说是摸黑前进,不如说是被人蒙住眼睛那样地在黑暗中彷徨。
两人几乎没什么联系。
就算是有交集,充其量也只是被误以为是中暑后给自己递了一个塑料瓶装水,这种程度罢了。
就因为这个而把生命和人生寄存给他,再怎么说这也太廉价了点。尽管知道这点却还是这么做了,那是因为在这个钻石天井里甚至找不到另一个能够与自己建立起这种关系的人。
瓶装饮料的程度,从圣日耳曼那里也有拿到。
但是,抱有某些目的才来巴结我的怪物,和同样做了这事但又没有什么居心的上条当麻之间,还是有细微的区别的。
只能把赌注押在他身上了。
就像在一场把自己整个人生都押上去的大豪赌里,最后关头却依靠自己的幸运色来做决定那样,简直是愚行中的愚行。
他明知这一点,却还是抓住了这根蛛丝。
然后等待着蓝花悦的,是大量的燕尾服。
“你好你好!还是称呼你为蓝花悦君比较好吗?虽然现在比较忙,不过如果是为了你的话,那无论多少时间我都会空出来的哦。芙兰达·塞维伦的事情怎么样了?”
“……”
和之前遇到的情形都不一样,这次不仅是一个男人,而是男女老幼都有。当只有一个圣日耳曼时,他的服饰就显得格外突出;但当被一个集团的圣日耳曼围住时,反倒不可思议地觉得是自己才是异物那样。
“明明我都说了,想要知晓真相的话,还是抓紧时间比较好。再老好人也要权衡利弊啊。还是说,让我来护送你去上层住宅区比较好?”
蓝花悦把手放在了胸前正中央。
他切换思绪,把意识强烈地集中到薄薄的学生ID卡上。
然后挑衅似的抬头看着圣日耳曼。
“我的事之后再说也没关系。比起这个,你那边怎么样了?”
“嗯?”
“……并不像你充满自信说的那般顺利啊。这,真的没问题吗?”
从包围住蓝花悦的人群中,飘散出恶心的铁锈味。
到处都是绑着绷带的人,但真的是因为被对手打伤了吗……?
“啊啊,别在意那些了。下次我会更细心地挑人的。虽说在削减钻石的时候也是在使用钻石,不过看来对待他们有些过于粗暴了啊。果然只用教师编成队伍会更好些。”
“……?”
蓝花悦怎么都想象不到,那是能力者使用魔法的副作用。
圣日耳曼也没有多做解释。
“你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说这种事情,才放弃了接近芙兰达·塞维伦的珍贵机会吧?”
“没关系。因为你能把捣乱的家伙都处理掉的话,我就能稳妥地探究她的‘秘密’了。”
“哈哈!确实有理。不过,对你来说温顺这个评价果然很相称呢。对我来说,这就像是提前收到全额报酬那般的丰厚待遇了。”
换个地方说话吧,其中一个圣日耳曼缓缓地将手水平伸出。
之后,所有的圣日耳曼都像是风吹过麦田的麦穗那样,一起把手伸了出来。
「最后,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做出老友再会的样子,那种人你要多加警惕啊。如果只是伪装表情的家伙那还好,只用言语来欺瞒的家伙就更轻松了。但是,如果是会捏造情感的家伙那就真的很糟糕了。因为那种家伙已经是会向善恶论之外的领域踏出一步了。」
朋友说的这番话,从蓝花悦的脑袋里闪现而过。
说出这番论点的朋友,手机里面少说也有1000个人的通讯地址。
这样看来,她毫无疑问要比蓝花悦更懂得待人接物。
「呢嘻嘻。虽然这也不是我这种十分轻浮的人该说的话呢。」
“……”
他被圣日耳曼引导着,走向了那个激荡着暴力与死亡的舞池。
巨大电梯所通向的地点,是以前和圣日耳曼说过话的那个,屋顶上的日本庭园。
在月光下等待着的,果然是圣日耳曼中的一个人。
但是。
从年纪上看,她要比蓝花悦要年长许多。应该是大学生,或者是新任教师吧。是一位有着及腰长度的波浪型金发,以及雪白肌肤和蓝色瞳色的成熟女性。她的装束,比起说是燕尾服,不如说是短夹克衫与兔女郎装的混搭,是一身与女魔术师的舞台服装很相近的穿着。
戴着蝶羽般单片眼镜的这张脸,总是令蓝花悦想起某个面孔。
如果蓝花悦的朋友长成了美女的话,差不多也是这般面容吧。
“无论是什么钻石,碳元素终归是碳元素。不过由于那仅仅不到0.1%的杂质,钻石就能分化出无数种带有不同光辉的彩钻,而人们对钻石的喜好也因此改变,这点还请理解。为了跟你更加顺利地展开对话,我本以为现在这样的光辉会更加讨你欢心。”
金发的圣日耳曼轻轻笑着,以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明明对她来说应该也有着自己的人生、人格、尊严和幸福的吧。
但即使是理解到这种做法毫不讲理,他也还是没找到突破的契机。
仅仅靠着这层“蓝花悦”的镀层,并不能扭转现在这个状况。
“好了,那么。从哪开始说好呢。虽然想说的事情都堆在了脑袋里,但是到底从哪里开始说起你才不会感到迷惑呢。啊啊,好久没有这样了哦。真是好久没有跟这么令人愉快的命题相遇了啊。”
“在那之前,我倒是想和你做一个约定呢。”
“别说一个了。只要你喜欢的话无论多少个都行。”
“……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吧。我之所以在你面前露脸,并不是因为朋友的关系。”
“啊啊,是关于你拼尽全力去放走的那个人吗?”
“隐瞒也是没用的吧。既然我都已经这样露面了,希望你就不要对那个人出手了。这就是,我们现在这样的对话能够继续下去的最低条件了。”
“好吧。”
金发的圣日耳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了一个四方形的药盒。她打开药盒,一边把黑色药丸放到柔软的掌心上,一边平静地回应道。
“其实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只要是为了你,我会马上答应的。而且也不必只限于他一个人啊,只要你原意像这样跟我对话的话,我可以发誓绝不加害钻石天井里的任何人哦。”
听到这句话后,蓝花悦在已经明确了的敌人面前不经意地露出了原本的表情。
他安心地松了口气。
带着体温的白色吐息化为了夜风。
看着这张只能用幼稚来评价的脸,圣日耳曼轻轻地笑了。
没错。
对于圣日耳曼来说,唯一的真实才是其感兴趣的事物。
而对于其他事情,即使是笑着说出几百亿个谎言她也会欣然应允。
5
虽说经受了猛烈的爆炸声和震动,但对于驱使着power lifter在钻石天井中层来回探索的浜面来说,带给他感官一种毛骨悚然的刺激的,既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而是嗅觉。
像是烟火那样的味道。
以及混在其中的,难闻的铁锈味。
氮氧化物反应。
『安涅利』的成分分析,暗示了某个可能性。
(难道说,是炸……)
这个从脑袋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的词语,正被正常的神经全力地拒绝着。
这不可能。
要是这样真的就完了。
说到底这个来路不明的气味到底是什么啊?将这么多人困在钻石天井里的那个,叫圣日耳曼的家伙又上哪去了?尤其是,对于如果使用第四位『原子崩坏』的能力就有可能打开电梯和紧急楼梯的『ITEM』,对于这些女孩他到底做了什么?还有,这里充满了和在俄罗斯雪原上闻到的气味一样的味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啊!?
“哈啊,哈啊。”
明明滨面是在操纵着power lifter前进,但却比用自己的脚来走路还要上气不接下气。
他注意到自己的额头上迸发出了异常大量的汗水。
『安涅利』一边发出心理警报,一边向滨面推荐播放拥有镇定效果的视频文件。可是他连花在这种事情上的闲暇都没有。
“可恶,怎么搞的,混蛋!!”
随着越来越接近现场,滨面的移动显得愈加困难。原因很简单。因为伴随着悲鸣和怒号,大批少年少女朝着这边蜂拥而来。并不是冲着浜面来的。他们仅仅只是想着就算早一分一秒也好,要尽早地从事件中心离开罢了。
奔着真相而去的浜面,自然而然地在人流中逆行起来。不过就算是这样,滨面也不能就这么凭借power lifter的力量来强行打开道路。
移动速度的减慢,以及那不详的真相正在离他远去的感觉,正火辣辣地炙烤着浜面的神经。
应该还在钻石天井里等待的少女们,现在怎么样了?
麦野沈利呢?绢旗最爱呢?
还有,泷壶理后呢?
就快要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的浜面,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更加异常的东西。
在突然混乱的人群中逆行的人,似乎不止他一个。
在远方。
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墙壁撞到了鼻尖那样,有一名少年张大了眼睛。
是上条当麻。
(那家伙……?)
上条望了一眼乱七八糟的人群,然后就往后转过身去。
紧接着就有了新的变故。
肉色的地狱瞬间扩展开来。
一开始,是地面和墙壁泛起了波澜。
接着,大量的枪一起向上条当麻袭去。
结果,周围的少年少女,他们的身上和脸上都打开了拳头大小的空洞,而枪就这么径直地从洞里穿了过去。
“唔”
这份,邪恶。
这种无论怎么样都想象不出来的场景。
就算是有着怎样的理由。
滨面也还是不能理解可以忍受住这种场景的神经。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反转的刺猬那样,100支枪同时朝着上条当麻刺去。
还没有用双眼目击到最后,浜面仕上就惨叫着就冲了出去。
『安涅利』在理解了他的意思后,迅速展开了支援。
power lifter的巨大铁腕像鳄鱼嘴那样张开,在无数支延展出去的枪中抓了一把。
灌入了全身的力量,就这样捏碎了。
多亏于此,球形的包围网出现了漏洞,仅仅在那么一个方向上出现了一块不存在枪的空白。
上条朝着这边翻滚过来,以和其他的枪拉开距离。
杠!!的一声,就像铁处女那样,空中无数的枪尖开始复杂地交错在一起。
浜面大声喊。
“快跑啊!!快点!!”
已经没有闲工夫去在意那些操作规则了。
浜面重新握好两根有线操纵杆,驱使着机械脚猛地跳了起来。power lifter扑向了墙壁的凸起以及周围的柱子,通过以这些地方为落脚点,又或者是抓住这些地方,滨面得以在(身体到处都被穿了大洞)群众的正上方突进过去,朝着上条当麻正在辛苦应战的地方猛地着陆。
这杂技演员般的动作可不是浜面的操作技巧。
而是依赖『安涅利』的演算支持才做出来的。
咂咂咂咂咂!!猛地着陆的power lifter在碳素材料的地板上切削出一串火花来。
“刚才已经和你做过了结的吧!!”
“啊啊!不过你以为那些家伙会听我们抱怨吗?!”
上条用大拇指指向了自己的背后。
浜面顺着指引往那边看去,他眯起了双眼。
身着燕尾服的男子。
不只是一个。而是五个甚至十个地朝着这边走来。
就像如果对钻石进行加热的话,热量瞬间就能在其内部扩散开来①那样,他们瞬间燃起了一股狂热的激情。
【①钻石的导热率:金刚石是目前自然界中热导率最高的材料。】
“别开、别开玩笑了!!明明这边要做的事情也有一箩筐啊!”
“如果死了的话那一切就完了!既然你已经被扯进来了,那姑且还是先逃命比较好!”
“我还不知道我女朋友的安危啊!!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我胸口会炸的!!”
“……可恶。这样啊。”
上条用力地把眼睛闭上了一次,像是把什么抛开了似的说道。
随后他转过身子,朝着圣日耳曼的方向,向滨面如此告知道。
“那就分工合作吧。你就继续去做该做的事,而我就去堵住这些家伙。”
“那你要怎么搞啊喂?!”
“这个我会自己想的!你刚才也说了吧,我们已经做过了结了。那样的话,由获胜的你来享受最美味的部分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所以你快去吧!!”
这次轮到浜面烦恼了。他用手指揉着眉间,左右摇头起来。
弃而不顾是很容易的。
如果把所有事情的优先顺序进行排列的话,这家伙的性命也绝对不可能排在泷壶前面。
但是。
像这样做着取舍选择的自己,能够被泷壶她们所接受吗?
她爱上的,是这种人吗?
“……可恶!”
浜面发自内心地咒骂了一句。
紧接着,power lifter的巨大的手腕,抓住了刺猬头少年的脖子。
“呜啊、等!干嘛……!!”
没有解释的时间了。
哐!!的一声。
浜面就这样抓着上条,驱使着power lifter的脚部钳住了一旁的粗柱子。然后,机体如弹珠般高高跳起。其一时把墙壁甚至是天花板当作落脚点,一时用机械臂抓住墙壁突起。在保持不落地的情况下,三米高的巨大机体以不规则飞跃的形式掠过了地面。
“““““……”””””
无数的圣日耳曼把目光聚集到了这边。
紧接着,就好比地对空导弹群那样,无数的枪从地面窜出,朝着还在空中飞舞的power lifter同时袭击过去。
“安涅利、弹道预测!!把惯性G力的限制切断就行!!”
目标是还没被圣日耳曼污染的区域。
power lifter跃进了剧场里。其大幅度地进行垂直跳跃,打算索性经过第二、第三层的座位一直跑到其他的楼层去。
但是圣日耳曼这边更快。
在第一层座位那里,出现了好几股朝上看的视线。座位和墙壁开始扭曲成无数的枪,化为了逼近过来的另一个平面。
逃进拥有广阔空间的剧场反而适得其反了。
power lifter的动作虽然灵动迅捷,但如果没有作为落脚点的地方,它就不能像弹珠那样做不规则的行动了。而如果只能跳到在空中的话,那能够做出来的规避动作就很单调了。
会被瞄准的攻击刺穿的。
就在那一瞬间之前。
Gookiiii!!!!!!轰鸣声响彻整个剧场。
从剧场的第三层座位那里出现的另一台power lifter。它与滨面的机体擦肩而过,像是流星一般踢出一脚,把袭来的枪给强行踢断了。
虽说power lifter不是什么军用兵器,但也不是普及到一般程度的重型机械。
在这个钻石天井里,应该也只有两台才对。
而除了滨面以外,power lifter操纵者就只有。
(斯蒂芬妮……)
“……老师!?”
他想都不想就喊了出来,但是时间是不会等待浜面的认知的。在踢断了来袭的枪群之后,斯蒂芬妮的power lifter在空中挥舞起人造四肢以取得平衡,她朝着无数圣日耳曼正等待着的战场落了下去。
麦野也好,绢旗也好,泷壶也好……现在谁的安危都还不得而知。
而且还现在看到连相识的斯蒂芬妮也跳进了自己所在的危险区域。
“呃,”
他用钢铁的手掌握住第三层座位的栏杆,一口气爬了上去。之后,呜咽之声从浜面的口中漏了出来。
很快就变成了一声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6
在这个瞬间,斯蒂芬妮·古杰斯帕蕾丝的面前应该摆着几个选项。
她通过超薄显示屏看到了浜面仕上。
滨面与在使用着来历不明的科技来穿刺人类的“某个东西”相遇了,不对,他是在逃跑。
无数的枪在空中飞舞,它们准备朝着滨面的后背一齐袭去。在这个场景前面。
弃他不顾也是可以的。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就在附近,仅仅只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也是可以的。
可是,为什么呢。
那个时候,她突然想通了。
在作为战士经历了老师砂皿致密的事件并向学园都市竖起反旗之前,在作为佣兵离开家乡去到世界各地之前,在她还是留在学园都市的时候。
斯蒂芬妮·古杰斯帕蕾丝曾经是一个教师。
是一个守护孩子们生命的警备员。
所以。
(嘛,没办法啊。)
Zazazazazazazazaza!!火花四溅,斯蒂芬妮用像是要把地面削掉的姿势落到了敌人的面前,她轻轻地笑了。
(在这里我可是大人耶,你们也要归到小孩子的范畴里呢!!)
紧接着,猛烈的攻击席卷而来。
以百为单位,大量的枪同时袭来。虽然挥舞着钢铁手腕,但也不是能够全部处理掉的情况。既然飞踢是能够将其破坏,那么恐怕接触那个枪的尖端以外的地方,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但是,如果被那个尖端直接攻击到的话,应该会受到很惊人的冲击吧。
(至少,)
斯蒂芬妮放弃了将对方的攻击全部摆平。
她试图用钢铁双腕作出了保护自己身体的样子,然而无数的枪正将power lifter击碎、撕裂、分解。
(至少,就算只是我现在得到的这个情报也好,要是能传达给谁就好了……)
离击碎钢铁的獠牙接触到柔软的肌肤,最多只剩个几秒钟了。
但是在这数秒之内,浜面仕上能够逃走。
仅仅只是这个理由,就足够让斯蒂芬妮那沾满汗水的脸露出一丝笑容了。
但是。
轰!!!!!!从侧面出现的强烈闪光,将死亡这个前提推翻了。
所有的枪,瞬间被蒸发掉了。
在剧场的第一层座位那里,灼热的漩涡把出入口的门以及周围的墙壁都熔解掉了。
空气滋啦滋啦地带着电。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那样。极限的暴力支配了全场。
“哦哟。”
声音的主人,踏着咔哒的脚步声走进了剧场。
麦野沈利。
学园都市第四位的超能力者(Level 5)——『原子崩坏』。
在那曼妙的女性曲线周围,无数个将周围加热到极致的球形电子涡旋正待机着。
“那个在走投无路后玩自爆的混蛋就瘫在那里。记得帮他收拾收拾,现场乱七八糟的话大家都会感到困扰的。”
众多的圣日耳曼,一齐转身望向了麦野那边。
即使是被致命的瞄准锁定了,第四位也还是面不改色。
不仅如此,和她待在一起的那两个人——穿着针织连衣裙的少女以及穿着粉色运动衫的少女,也开始随意地聊起天来。
“那个——姑且想超确认一下。如果说这些家伙是一般敌人的话,总觉得他们的样子很奇怪诶。要是不留情面地对其赶尽杀绝的话,之后可能会受到麻烦的报仇也说不定哦?对于从事地下工作的人来说,被亮出陈腐感情牌的敌人追杀是最危险的啊。”
“这真他妈烦啊。谁叫他们不小心被操纵了,这事儿都是他们自己的锅。”
“对了麦野。有一个请求好嘛?”
“?”
“不是有个天井吗?朝正上方来一发吧。”
“额嗯。”
麦野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但她还是把手掌举过了头顶,杀戮的光线被以像要贯穿整个天井的架势释放了出去。
“好了,那么就进入正题吧。”
“所——以——说——!把分类上属于一般人的家伙超赶尽杀绝的话,会陷入被正义的英雄围起来追捕的困境哦!?”
“那么我们就来比比击破数吧。要是用你的『氮气装甲』能够让这些人安全地昏倒的话,我的『原子崩坏』就没有出场的必要了哦。”
“好卑鄙呀!这不是超只顾自己开心的盘算吗?!”
少女开始在彼此之间大声喊话,而圣日耳曼也没有打算干等着。
作为突袭,无数的枪猛地袭向了两人。
没有释放『原子崩坏』的时间了。
但是。
“……在开玩笑吗?”
麦野沈利发出了厌恶的声音。
首先,她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她用那只平淡无奇的纤细手腕,将携带着贯穿之势迎面猛突而来的枪从侧面泰然自若地握住了。
不对。
不对,那是。
“我跟你说了炸弹混蛋失败了吧?绢旗和我把炸弹扒下来之后丢掉了。拜此所赐谁也没有死掉哦,这是你们这些混蛋没有想到的吧。”
Gonkin!!钝音炸开,碳元素的枪被毫不留情地握断了。而这个流利的动作中混杂着细微的马达声。
是义肢。
在这之前麦野沈利就经历过了许多战斗,因而她的一只眼、一只手还有全身的皮肤都被换成了人造物。
她并没有消极地对待这件事,这不过是为了配合好战的自己而将肉体彻底改造后的姿态。
“不要单纯以为超能力者(Level 5)就只会用能力啊。杀了你哦。”
说话的同时。
麦野沈利和绢旗最爱。两个怪物不留情面地冲进了圣日耳曼的人群中。
7
在第三层座位上。
啯!!看到贯穿钻石天井的巨大闪光后,上条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安涅利』放出了高热源反应的警报。
“呜啊!?什、什么?!”
随后。
浜面身上那哆哆嗦嗦的气氛消失了。
那是,某个信号。
是将在瞬间之前的危机全部用力量荡平的,极不讲理的宣言。
“哈哈,也对啊。那些不可能是那么简单就被干掉的家伙啊。”
“?发生了什么?”
上条听到了呜咕的声音。
流露出呜咽之意的浜面,眼角处隐约浮现了泪花。
一边流泪,一边笑了起来。
“我自言自语而已!就是说不需要援军啦。没错,充其量不过是无能力者(Level 0)的我居然以为能帮上大能力者(Level 4)和超能力者(Level 5)的忙,我这是在狂妄些什么啦,哈哈哈哈哈!!”
“???”
虽然上条还不明所以,不过浜面似乎在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比起自己的事情,现在自己拥有了优先处理上条那边事情的空暇时间。
他们通过第三层座位的门来到了外面,圣日耳曼的“污染”似乎还没有推进到这里。
“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去帮一个叫做蓝花悦的人。他为了让我逃跑而自己一头扎进了圣日耳曼堆里……冲进了那群燕尾服家伙的中心。这次应该到我报恩了。”
“蓝花……?”
浜面皱起了眉头。
在钻石天井的停车场那偷偷摸摸地潜入的,那个性别不明的身材娇小的孩子,浮现在了滨面眼前。
“那个是真的吗?不会只是用着这个名字诳人的冒牌货吧?”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啦。他舍命地救了我一命耶。从那时候开始,那家伙就应该是真正的英雄了吧。”
在这之后,上条接着刚才的话题。
“……而且圣日耳曼的行动也让我很在意。如果那家伙是执着于蓝花悦的话,你不觉得就他的行动就显得不严密了吗?”
“哈?拜托你用傻瓜也听得懂的话跟我说呀。”
“仅仅只是为了和蓝花悦进行接触的话,那没有必要把我们杀死吧。不对,那样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去封锁钻石天井的出入口,甚至没有必要选择今天来行动。只要埋伏在漆黑的夜路上把蓝花悦掳走就好了。”
“你这么一说的话……”
“拿大量的无关人员做人质也不是为了让蓝花悦乖乖听话。这样的话,就产生了几个基本疑问……也就是,圣日耳曼,真的对蓝花悦感兴趣吗?那真的就是那家伙的最终目标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确实是为了蓝花悦消耗了资源。这样的话,”
“蓝花可能是因为别的目的而被利用了。说得更明白一点的话,是想要煽动那家伙来引发某些事情。”
上条慎重地组织着语言。
“这样的话,令人在意的就是蓝花悦最后说的话了。那家伙这么说了。在钻石天井里或许隐藏着能够让失去音讯的朋友得到帮助的‘某个东西’。如果他自己不行了的话,就请我去帮他查探芙兰达·塞维伦的秘密。”
“芙兰达……?”
浜面不假思索地漏出了声音。
虽然『安涅利』自行进行了人名检索,不过不知道是信号受阻还是暗部记录被封杀的缘故,窗口就这样卡死在那里。
但是,正确答案就在少年的脑中。
过去那个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个下场。少女的躯体被狂暴地撕裂了,上半身就像破掉的玩偶那样一边被拖行在地上一边掉出内脏来。
那条生命已经无法拯救了。
“你刚才,说的是芙兰达?!”
“啊啊。你们认识?”
“与其说是认识……”
那个结局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明的东西。
不过上条这边并没有刨根问底。
“假如蓝花被灌输了什么东西的话,那将其从咒缚中解放的关键就是这个芙兰达的秘密了。听说在上层住宅区调查这个的话,似乎就能明白些什么……得把握住这一点才行。虽然不知道瞄准蓝花悦到底是圣日耳曼的目的本身还是他的一时兴起,不过反过来看,要是将蓝花从操纵中解脱出来的话,那说不定我们就能钻到圣日耳曼的空子了,对吧?”
“已经够了吧。”
浜面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说道。
“……只要芙兰达那家伙和这次的事件有关,那就足够了。因为对我来说,也有了必须要追寻结果到最后的理由了啊。”
有power lifter的话,在楼层间移动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用暴力突破电梯门,在电梯井里移动就好了。
沿着朝遥远天空延伸出去的隧道。
前往钻石天井的上层,高级住宅区。他们所找寻求的真相正等待着。
8
她披着长长小波浪金发,有着一身雪白的肌肤。
蓝花悦跟与女大学生差不多年龄的燕尾服女性并排坐了下来,他把腰靠在了像是茶屋门口的那种长椅上。
这里是钻石天井的屋顶,一个月下的庭园。
圣日耳曼从药盒里取出了黑色药丸,放进了嘴里。
“圣日耳曼这个名号被广泛知晓是在公元1600年代。期间有着各式各样的传闻,什么知晓了不死秘法的炼金术师啊,持有穿越时间技术的未来人啊,等等。不过实际上,我的活动大约是公元500前后那段时间开始的吧。虽说如此,但我当然也不是从头到尾地使用同一个个体的。因为我的首要的意义是无限增殖啊。”
“……”
“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圣日耳曼一边轻轻地笑着,一边这样询问道。
“说到底,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活到今天的呢?”
蓝花悦使劲摇头。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啊。”
“真是坦诚。但是没必要去想得很复杂。要说圣日耳曼的话,传闻中就是一个在各种时代、各种国家的社交界上露脸的,神出鬼没的怪人。不过我的目的,本身只不过是那种在绘本故事中也出现过的简单的东西罢了。”
不知何时,圣日耳曼手中的那个四方形药盒不见了。
要是蓝花悦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情景与其说是超常现象,不如说是魔术似的戏法。
“呐蓝花君。你对于亚瑟王的传说了解到了哪个程度呢?”
“亚—瑟—?”
“对啊,就是拔出了插在岩石里的剑,之后成为了王的,那个男人的故事……只不过,为大众所知晓的只有最初那部分情节而已。至于这个男人具体走上了怎么样的道路,以及其走上这条道路的原委,不知道详情的人可能要更多一些吧。”
说到这份上,蓝花悦总算想起了那把叫做Excalibur的剑。
不过这应该是只在3D的RPG游戏里出现的武器才对。好像是第三强的剑,似乎一回合能够进行四次攻击,诸如此类完全没什么用的知识挤满了他的脑袋。
“话说回来,在那个很长很长的传说里面,你知道谁是最强的骑士吗?”
“诶、啊?那个啊,难道不是作为主人公的王吗……?”
“错了。”
稍稍挥着食指,圣日耳曼否定道。
“不如说,王自身并没有那么强。虽然剑选择的是王,但成为不列颠主力的还是周围的骑士哦。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由王来做主角的。”
“哈啊。”
“而且,圆桌骑士是最强的队伍,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圆桌骑士是之后的年代才诞生的制度,初期扶持着王的老骑士们并没有被包含在内。那么,在将各式各样的传说总结起来后,真正的最强骑士是谁呢?”
她轻轻挥动的手指,适时地停了下来。
告知着。
“答案是加拉哈德。由兰斯洛特和圣杯城的公主伊莱恩生下的究极骑士。既超越了站在顶点的王,又补全了兰斯洛特的缺点,他就是这么一位最强的洁白骑士。据说,虽然因为亚瑟王拔出了石中剑成为了不列颠的王,但加拉哈德也持有着神圣的剑和一面神圣的盾,他最后凭借着那份实力和高洁获得了圣杯……虽然反过来看,他太过完美了,没有人的味道,成了只有战斗机械味道的骑士呢。”
这究竟是在说什么。
蓝花悦歪着头。
是疑问写在了脸上吗,圣日耳曼又柔和地微笑起来。
“因为专业领域不同所以你很难理解吧。那个王跨越了获得剑的试炼,但加拉哈德超越了他,因为其经历了获得剑和盾的两个试炼。在这里,就产生某个疑问了。也就是说……本来,是不是也有着两个难题在等待王来跨越呢?然后,能够与Excalibur相匹敌的强大之盾,是不是沉睡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呢?”
亚瑟王,仅仅是被称作王就可以判断其是属于上流社会的人。
然后,想获得其遗物的好事者们应该也有不少。
就算是关于盾的情报,也应该是被隐藏在这些舞会和沙龙中才对。
所以圣日耳曼才打算融入到贵族的社会吗?
就这样,蓝花悦就像在思考着某个童话故事一般。
“然后,你知道另一个传说吗,少年。”
“……?”
“那个王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名字叫做安妮,安妮女王。她作为骑士也好作为女王也罢,完全没有在传说中登场过,谁也不知道她的去向。拜这所赐,也有人认为这是不可轻信的奇谈……但是,假如这是个事实呢?”
那份笑容,能够感到一股莫名的甘甜混杂其中。
“那个传说,以王和其儿子莫德雷德同归于尽为结局结束了。虽然在康斯坦丁之类的远亲中还保存着他的血脉,不过直系的纯正血脉已经就此断绝了……但这个前提,或许可以由安妮女王的存在来推翻。正统的亚瑟王血脉,说不定被继承下来了。”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的话,那的确是不得了的事情。
就像是年代极为久远的传说,突然死而复生一般。
但是。
“你真的相信了吗?”
扑哧扑哧地,金发的圣日耳曼笑了起来。
“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安妮女王的存在与否。我尝试过各种搜索但还是没有找到这位妇人,果然这个故事还是捏造出来的吧。但是重要的是什么呢,蓝花君。那就是在剑的传说中存在着后门,这个事实哦。还留下了双胞胎妹妹安妮的‘可能性’,留下了与剑相对应的盾被私下流传程度的‘余地’。王和叛徒同时死掉,这样就结束了吗?当然不是。还没有走到终点,还没有结束呢。啊啊,我所追求的就是盾,以及被那个盾选中的人类。那个人拥有着与剑相对应的存在,并游历于世界各地,对我来说与其的相遇才是最重要的啊。”
圣日耳曼扑哧一笑。
为了这个的话,就算被人指责是骗子也无所谓。就算是被骂成是欺诈师,她也要潜入满是金钱和欲望的社交界。无论是多少次。她带着像是在回顾往事那样的表情说道。
“但、但是。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到学园都市来呢?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那样的话应该是在欧洲的,那个,英国啊法国之类的地方搜索才更好吧?”
“找过了哦。找了又找,大概已经徒劳了1500年左右的时间哦。然而我觉察到了。把整个世界翻个遍也是找不到的。这之后,我没有搜寻过的地方还剩下哪里呢?”
咕噜,蓝花悦的喉咙发出了像是吞了口蜂蜜下去的响声。
“难道,那就是……”
“学园都市。是意外的盲点吧?离魔法和神秘最远的场所。话是这么说,但在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这个科学侧的大本营却会经由英国清教与魔法侧联手的。的确,作为诞生在英国的传说,把其保管在这里也并无不妥。还有,那个禁书目录也似乎被保管在这里的样子,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我应该早点考虑到才对。”
所以,她这么说道。
“你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这个。”
Gonton!!当沉重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闪耀着金黄色光辉的巨大盾抵在了铺满小石子的庭园地面上。
“这就是和那把剑相对应的盾。为了向某个幻想表达致敬,我决定把它叫做『安妮之盾』。即使安妮女王在我们的世界中是确实存在的,但那也和沙漠绿洲中的海市蜃楼一样,是不存在之人的暗喻。虽说这面盾与那把剑是一套的,但实际上那个王根本没碰过这面盾牌,所以把这个叫做王之盾的话还是有语病的。再加上其根本没有在传说中登场过,所以也没有可以用来判断这是何人所有物的描述和根据。既然是未知人物的持有物,那把它叫做安妮女王之盾也没什么不好吧?”
不存在的人。
沙漠绿洲的海市蜃楼。
据说为了追求这个已经花了好多年的金发的圣日耳曼。
她的话既有点自虐,又带点从咒缚中解放出来的愉悦。
“钻石天井的功能,是充当一个让上流阶级的人们将各种各样的‘秘密’隐藏于此的巨大金库。根据科学侧和魔法侧之间的界线来看,将无论如何都不能见人的东西藏匿于此实在再合适不过了吧?”
“……”
“『安妮之盾』,本来似乎是打算伪装成送到电视台的集装箱,然后搬运进来的呢。趁着这个城市的第四位以及其他人盯着其余的我时,我就这样得到了它。”
月下的金发圣日耳曼微笑着。
其目的之一,就是盾的回收。
但是圣日耳曼的目的还不止这个。
在此之外,她还有着其他的目的。
“到头来,还是没能证明安妮女王的存在。不过魔法是一门有学问的技术,在『安妮之盾』中似乎被加上了利用血液来开启的安全锁,如果没有吻合遗传信息的话它就不能启动。不过,那种事情也是被称作‘偶然’的概率论问题罢了。残留在遗物上的王之血迹,以及和其血脉有着近似遗传基因排列的人群,我只要在这两者里面集中挑选就可以了。这也再次证明了学园都市是个十分高效的组织。因为能力开发的关系,每一个学生的DNA图谱都被保存了起来。只要从原有遗物上取得登录数据,那之后只需手指一点就可以进行比对检索了。就像是比着钥匙孔去找钥匙那样。当然,让那个能做到这种事的人成为圣日耳曼是必需的。”
“……这,难以置信……”
“什么难以置信?我这不是在给你逐一说明,让疑问冰释了吗?”
“因为,安妮女王?Excalibur的配对?这里可是,科学世界的大本营,用技术来实现超能力的学园都市啊。那种、那种东西,像是写在厚厚的羊皮纸书里的东西,在历史上登场的人居然会在这里什么的……”
“哈哈,这仅仅是你所知道的学园都市罢了。”
“?”
“比如说雷蒂丽·达古露萝德,比如芙罗兰·克洛伊杜尼,又比如说『Dragon』。在这个城市里也存在着一些,连科学公式都无法说明的存在。只是没有对你们公开罢了。不如说,真正完全的科学就是那么难以企及的概念吧?跟不存在100.0%纯度的钻石是一个道理的。”
“诶,什,等,什么啊……?”
“果然,这个例子想要一下子理解的话还是很难的啊。但是,冷静下来的话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吧?英国曾经发生过一场武装政变——『不列颠万圣节』。虽然被说成是近代兵器和无数传说的互相激突,但实际上那是一次大规模暴动,不过为什么在那里出现的是卡提尔呢?而不是像Excalibur那样的特别好懂的武器呢?这不就像是拼图上还缺了一块的状态吗?在我来看,会认为东西是藏在了英国以外的某个看不到的地方,不是很自然吗?”
蓝花悦的脑袋已经快被塞满了。
对方一直在无比流利地讲出这番说辞,他的本能在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是在做即兴表演。在这个理论底下肯定有着某个前提,而那却是蓝花悦所不知道的理论。就像看一本写满了外语的书,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不能理解是因为知识匮乏的缘故。
要是这样的话。
要是把圣日耳曼说的话当作是真的的话。
如果真的无关血脉,真的仅仅因为是偶然,天生就拥有能够启动这件传说兵器的素质,真的有这么一个孩子,而他就在这座学园都市的某个地方的话。
那这个人,究竟是中了多么天文数字概率的大奖啊。并不是在出生之前就决定好的。并不是周围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出生的。真的只是凭借命运,在无数个概率均等的组合中,以随机抽选的方式被选中,跨越了获得盾的试炼。就像是,不依靠记了密码的小本子,随机地进行输入,仅输入一次就突破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防御那样,究极的幸运儿。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啊。
蓝花悦在那瞬间,真的只有这么一个疑问。
那肯定是和自己这种毫无用处的笨拙无能力者(Level 0),和要是不伪造别人的学生ID证就连这栋大楼都进不来的人,完全不同的人吧。
但是,圣日耳曼紧接着这样说道。
她竖起了食指,把指尖点在了蓝花悦那小小的鼻尖上。
“那个人,就是您啊。让我朝思慕想的,我可爱的盾的王啊!”
9
Gakingakingakingakin!!轰鸣声在黑暗中回响着。
在垂直延伸的电梯井里,浜面的power lifter正凭借蛮力强行攀登着。机器的臂力相当好,很容易就可以达到跟汽车差不多的前进速度。
上条紧紧抱住了power lifter背部的引擎单元。
“噢?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怎,怎怎怎怎么怎么在摇啊这玩意儿摇来摇去的为什么会摇啊喂!!”
“『安涅利』!!虽然之前确实被他突然袭击了,不过这家伙不是敌人,别把他震下去了!!”
浜面大声喊出了命令后,做出不自然左右摇晃动作的power lifter总算是沉默了。
在这种情况下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了,上条声音颤抖着地进入了主题。
“老、老实说,最可怕的可能性就是圣日耳曼让蓝花悦用魔法了。”
“mó fǎ?”
浜面刚一反问,『安涅利』就自己搜索了起来。不过,在没有联网的情况下,能在过去搜索过的临时文件中捞取出数据来,似乎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搜索出来的结果,都是些游戏攻略网页以及夏威夷群岛、丹麦那会的视频,根本派不上用场。
“之前芭德薇给解释过了吧。总之,这么说吧,魔法是区别于超能力这个系统的另一种异能之力,这样应该就好理解了吧。因为与超能力不同,它并不依靠才能,所以大概连我们都能用魔法做到从手心发出火焰呀发出冰块之类的……啊不,我的话不一定能。因为会和幻想杀手冲突所以果然还是不行的吧。”
虽然上条很爽快地说出了这番话,但如果都是事实的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虽然在夏威夷群岛事件以及围绕芙罗兰·克洛伊杜尼所产生的诸多问题中,浜面自己也应该目击过魔法师才对,但在被上条重新提示了这个可能性之后,他的意识产生动摇了。
因为,这是破坏学园都市秩序的一个不可错失的良机。
也许能够让无能力者(Level 0),摘掉无能力者(Level 0)这个头衔。
连『素养判定』之类的东西,也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能带来幸福变化的东西。
但是,上条接着说道。
像是要击碎什么似的。
“也不尽是好事哦。特别是由学园都市生产的能力者来使用魔法的话,”
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他以那样的口吻朝着稍稍皱了下眉头的浜面继续说道
“超能力和魔法似乎会在体内发生冲突啊。能力者如果使用魔法的话,身体就会发生不得了的故障。全身的血管啊神经啊都会受伤,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甚至死掉。”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当然,这样的情况基本也都是些失败案例。用来束缚住强到过分的魔法师,可能也就只有这样的用法了吧。”
上条的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能性”,他带着像是有些不爽的语气说道。
“所以说,如果圣日耳曼对蓝花悦进行了挑拨,使他变成了我们的敌人的话,那就带来了两个风险。第一,当然是我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然后第二,蓝花悦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俄罗斯轮盘的窘境之中。”
伤害并不是累积的。能力者在使用魔法时,产生的副作用会随机地使身体的某个地方损坏,仅此而已。往坏处想的话,那仅仅只用了一次就让颈动脉爆掉了,导致最后施术者死亡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这可糟了啊。”
浜面一边操控着power lifter,一边情不自禁地说道。
“这一点的确很糟糕。而且这实在是太恶趣味了,看不过眼啊。”
“所以得对这个想点办法。”
“也就是说,为了这个,我们才需要去寻找芙兰达那‘真正的’秘密吗?”
Bagon!!一声巨响。
踢破了跟木纹风格很相近的电梯门,浜面和上条飞跃到了大厅上。
他们并没有这是哪,或者是什么东西之类的疑问。
吸进空气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明白了自己来到了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符的场所。就像是在用便携式播放器听流行音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所安静的美术馆那样……
上层住宅区。
且不谈房间里面有什么,这些房间本身就拥有着巨大的资产价值。
而且与一般人们拿来居住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内部功能似乎是充当能够隐藏“秘密”的金库。这里是钱花不完的VIP们用钱买“安心”的场所。
成排并列着的滑动双开门,跟一般学生宿舍以及住宅区的门不同,显然要更大一些。
楼层都到了这个高度,如果你想要运台钢琴进屋的话,那就连用吊车经由窗户吊进去的这个方法也无能为力,所以正面入口应该会做得比较大吧。当然,这样的门应该也被设计成了能够防止被外力强行打开才对。
为了收集上层高级住宅区的所有信息,『安涅利』开始了自行搜索。虽然『安涅利』应该是接近于断网的状态,不过大楼内部有着自己的本地连接,说不定它是利用了这个本地连接所散发出来的通信电波吧。
正如检索出来的情报所总结的那样,这里就像是瑞士或者开曼群岛的秘密银行。当秘密不再是秘密时,所有的价值就会在瞬间死亡。对于全体顾客来说,就算仅仅只是一个房间被撬开,这里最大的卖点——“安心”也会被饱受疑问。
就算知道了这些,浜面依旧说道。
“撬锁就交给我吧。”
“看你的了……不过,首先还是得弄清楚芙兰达那家伙的房间在哪里才行啊。”
10
他搞不懂状况了。
“诶、啊、什么?你说什么???”
蓝花悦因为突然的宣告而感到张惶失措,不断地眨着眼。而穿着兔女郎般燕尾服的圣日耳曼,则在他面前做出了下一步举动。
对。
就像为王效忠的骑士一般,在这个场所跪地俯首起来。
就那样将闪耀着金黄色光辉的『安妮之盾』拿在手里。
“啊啊,您知道吗?这与剑对应的盾,它的主人啊。您就像是晶格中的活跃间隙,是给只拥有均衡的碳元素晶格的我带来特殊变化的人。您可知道我在到达这一步之前,究竟汇聚了多少期冀吗……”
虽然圣日耳曼伏着身子所以看不到表情,但她的语气里却有着按捺不住的感情色彩。
感慨万千。
只能用这种方式表现的,某种热情。
“贬低我是魔术师也好,唾弃我为诈骗者也罢。但是,只有想要连同我所信奉所拥戴的东西一起否定的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没错。我现在,得到了回报。在我游过那片充满金钱和欲望,仿佛泥炭般的虚伪贵族们所组成的海洋时,我的身体就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可那份无限的努力和痛苦,在这一瞬间就达成了其意义。您能理解吗,我的这份心情。”
轻轻地,金发的圣日耳曼抓住了蓝花悦的手。牵过手背,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明明是如此强大的存在。
却做出像是忠实的猎犬在捕获了猎物之后,受到了摸头夸奖一般的举动。
但是蓝花悦抗拒了。
他一下子灌进了力气。就这样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我不理解啊。”
蓝花悦已经,连花功夫去维持演技都做不到了。
在他嘴里念叨的,只剩下表露真情的话语了。
“就算突然被告知了这样的事情也无法让人相信的啊!连你也是这样,到头来,我跟你只是第一次见面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还不知道吧?为什么,为什么就能那么简单地俯首于别人呢?为什么能那么简单地把自己的梦想托付给别人呢?!”
“要问为什么,我没有居人之上的话,因为这正是我在到达魔法的顶峰后想要实现的夙愿啊。”
“魔……?”
“在那个剑的传说里,有一个精通所有魔法的人在登场了。但是他,绝对没有考虑过自己来当王。他始终贯彻着辅佐国政的方针。”
圣日耳曼仍然谦恭地低着头,如此说道。
“我也是这样子的啊。虽然我精通了魔法,但我一点也没打算自称为魔法之神。虽然为了达成目的,我就需要行使这份实力,但是并没有沉溺于其中的道理。没有成为魔法师也好,没有成为『魔神』也罢,只要能够成为孤高的圣日耳曼这就够了。我想成为只能用圣日耳曼这个词来描述的第三种存在。就像人是不会把钻石叫成石炭那样。因此,我想要站在那个传说中的顶点旁边。想和能够让我效忠的,真正的王相遇。圣日耳曼出现的时候,那位王就已经殒命了。然后插在地上的那把剑,其意义也不是锐利的锋芒,而是能够选出一位可以力挽狂澜的统治者。就算传说结束了,王死了,但只要剑还在的话,说不定就可以为每一个时代选出一位新的王了。可是连剑也遗失了。所以我寻找了啊。找啊找啊到处找。虽说像阿努比斯的天秤、女武神的枪,这种能够裁定人的灵魂以及其功过的传说也有很多,不过要说哪个是和我的目的相一致的传说的话,果然除了『安妮之盾』以外别无他选。然后,盾所选择的答案……就是您了。”
蓝花悦情不自禁地摒住了呼吸。
“的确,在王的传说中血脉是重要的,不过那也并非绝对。说不定是因为偶然的近似值或者其他的原因,『安妮之盾』才选中了您。就像用机油在小石子中筛选钻石一般。您与我的这次极小概率的相遇,代表着这个时代正在寻找着新的王啊。”
蓝花悦把手放在胸口,考虑着这些话的意义。
战战兢兢地,像是把手伸向新牵来的猎犬、伸向它的头那样,少年用颤抖着的声音说道。
“……你真的,没考虑过其他事情吗?除了追随我以外,什么都不需求了吗???”
“正因为人们看不到利害关系所以才无法理解,然后把我当作是欺诈师了吧。但那种品格让我找到了王,这也是我唯一能够胜过那些『魔神』的王牌。我能压倒魔法师,并拒绝了『魔神』们想要迫切招安我的声音。我乃真正安定的结晶,圣日耳曼。『魔神』之流虽然傲慢,但那些家伙归根结底,只是一群没有王的参谋罢了。这个蠢货集团,甚至连独自一人是无法发挥出真正力量的这件事都没觉察到。而与之相对的是,我得到了你这个核心。呜呼,奥帝努斯那家伙要是能够早一点,在失去力量之前理解上条当麻,那说不定就能走向不同的道路了。”
“……”
“明明自己没有任何力量,却居然还有人来服侍这样的自己,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您露出了那样子的表情啊,我的王。”
圣日耳曼以膝盖碰地的姿势,像是要逐一解开心结一般说着。
“但是如果稍加考虑的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仅仅是英国把稀有的魔法人才寄存到了学园都市里罢了。要是人才被毫无顾忌的超能力开发给毁了的话,那实在是太过浪费了。简单来说……你在所有教学课程中都是被使用了假药而已。所以你没有任何能力。只能得到无能力者(Level 0)的判定。但一切都是为了这一瞬间,为了仅此一次的羽化啊。”
种种情报,都被串联起来了。
别说世界的里侧了,简直就如冥王星那么遥远的『盾』,现在渐渐变成垂手可得之物。就好像是如果不这么理解的话,人活到现在的所有失败和屈辱就得不到解释了一般,一股奇妙的现实感笼罩着自己。
“作为活跃的晶格间隙,您的手中拥有着一切。”
她陶醉着。
金发的圣日耳曼抬起头来,向自己的主君提案道。
“我会动用所有的魔法去实现您的要求。其他的『魔神』,世间的不合理,世界的规则,哪怕只是一厘米也好,所有让您感到不爽的事物。您只要指出来让我知道,那就足够了。我保证在那个瞬间,所有的障碍都会被一个不剩地吹飞掉。”
如果,自己是无能力者(Level 0)的这件事是有意义的话。
如果,自己胸中拥有着别人都羡慕的特殊才能,之后只要等到别人的引导,就能走向光辉的星光舞台的话。
那这是多么幸福的人生啊。
那这是多么有意义的积累过程啊。
“蓝花悦”绝对不是什么强大的人。在打上了无能烙印的那段满是屈辱的日子里,他怎么可能没有憧憬过丑小鸭、灰姑娘这种故事呢?怎么可能没有祈求过,不想落得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的结局呢?
但是。
只是。
“我……”
蓝花悦摇了摇头,低声说着。
垂肩的长发迎风而飘,香甜的气味散发开来
那块被举起的黄金色盾牌,他也并没有触碰的打算。
“我,并没有渴望着那样的东西。”
“……”
“确实我很弱小。隐藏的才能,谁也没注意到的真正力量。如果真有这么方便的东西那该多好啊,我确实经常这样遐想着。毕竟我是那种,如果不是伪造身份的话甚至连这里都进不来的人。但是呢,并不是这样哦。”
他想要把身子从服侍着自己的圣日耳曼那边退回来。
“为了这些就去伤害别人,通过那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力量什么的,就有点违背本意了。这与我想做的事南辕北辙。因为,力量是为了守护才存在的吧?虽然让我这样没有什么力量的人来说这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就连没有力量的我也没有伤害过他人,却还是一路走到了今天啊。”
“……这样啊。”
“所以,不需要那种东西。如果这是以伤害他人为前提的力量的话,我是不会接受那种东西的。”
“但还是让我再询问一次吧。您是认真的吗?”
那是十分真切的声音。
但听起来却像是恶魔的低语。
“您忘了吗?我说过要您去探索芙兰达·塞维伦‘遗产’的这件事。”
“……!!!???”
“并不是持有物,而是遗产。就像钻石和黑钻①,您又不是那种连特意改变的措辞就觉察不出其真意的愚笨之徒。”
【①黑钻:黑钻相比起一般钻石有着更多空隙,是一种不纯净的钻石。】
她笑着。
笑着。
笑着。
圣日耳曼启动了她的最强武器——“奉承他人的能力”。
宣告道。
“人的死亡是有着相应的理由的。当知晓这个理由的时候,您真的能够断言自己不需要这份‘会伤害到他人的力量’吗?”
11
无数的滑动双开门充满了这条走廊,这样的情景还重复了好几层楼。让人觉得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要找出芙兰达·塞维伦隐藏起来的家简直不可能的事情。
“门牌号并不是整然有序地排列着的啊。是只选配了契约方喜欢的门牌号吗?”
不过,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获得了援手。
操纵着Power Lifter的浜面仕上用这样的方式说道。
“如果是0和9的话更喜欢9。”
“?”
“1和8的话是1,2和7的话是7,3和6的话是6,4和5的话……”
『安涅利』似乎在利用学习能力来分析这个模式,但似乎终究还是无法理解搭乘者的意图。
不久之后,浜面抬起了头,用身体动作来为上条带路道。
“大概是这边吧,跟上来。”
二人在走廊里前进着。门与门之间的间隔相当宽广,看来每间房间都是相当大的,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有着数量众多的房间。但是浜面不拘泥于此,他几乎是毫无迷茫地沿着直线朝目的地镇定地走去。
觉得有疑问的上条这样询问。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了啊?”
“虽然交往的时间挺短的,但那家伙有些坏癖好。也许是觉得记不同的密码很麻烦吧,所以她设的密码无论如何都是同一个序列。因此麦野和绢旗也受过不少的限制呢。你看,就是这儿了。”
他们站到了其中一扇门的跟前。
看起来依旧是木质大门,当然这也是碳质材料。可能用车子来撞都撞不破吧。
浜面从Power Lifter上跑了下来,轻轻地用手划过门的表面。
两吨重的机体进入了自控直立待机模式,它越过滨面的肩膀窥视着前面锁的构造。
“MethodPin的二十九式吗?其声称钥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被非法复制的,所以用户就觉得高枕无忧了。不过我应该能搞定。”
“这玩意儿要怎么才能打开呢?”
“反过来考虑就好了啊。钥匙不能复制,钻开、针挑、烧焊都不能打开……那如果主人弄丢了真钥匙怎么办?房间不就永远打不开了吗?那要是自动锁把婴儿关在里面的话,不就会发展成要出人命的态势了嘛。”
“啊。”
“制造商当然不想承担愚蠢顾客的责任的。所以,肯定隐藏着紧急用的开锁手段或者是将锁分解然后交换的手段。当然这对顾客是保密的。否则就本末倒置了。”
虽然上条就在旁边看着,但他也不知道滨面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浜面迅速地把整个锁给卸了下来,他用手指按了按里面像是门闩一样的东西,把门给打开了。因为想让落地钢琴和家庭影院套装之类的器材能够顺利出入,所以房间的出入口大到连Power Lifter也能够进入。
打开双开门后,等待着他们的是广阔的空间。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是一个单间房。
上条说道。
“……明明是公寓,但玄关却和酒店一样啊。呜啊,连台阶都有。”
“这东西就和以亿为单位的别墅差不多了吧?尽管如此,这就是芙兰达隐藏的家吗?且不论泷壶,连麦野连绢旗都瞒着确实让人在意啊。”
“?”
“无论这里藏的是什么……只能祈祷这里不是炸药作坊了。芙兰达那家伙为了销毁证据而用上自爆装置,这种程度还是可能有的……”
完全感受不到像是有人生活过的气息,以及类似的东西。
理由看起来很简单——屋子的主人不在很久了。
本来,这里虽然是公寓而却又不是生活空间。要描述的话就是超高级的贮藏室,或者是用来收藏任何珍贵物品的保险箱吧。
虽然没有经过详细的调查,上条他们不敢断言这里有多少房间,但仅仅这一层的房间数就轻松超过五个了。通过楼梯去到别的楼层的话,不知道还会找到多少间呢。
“听好了。踏在地板上的时候注意点,不要不谨慎地打开隔扇,不要触摸开关,不要摆弄奇怪的机械,不要触发绊索,不要遮断红外线,注意超声波和微波,一眼看上去像是植物或盆栽之类的装饰品也得注意……就像是一流的点心师傅可以再现任何点心那样,这些物品可能是伪装的也说不定。”
“我还能做什么嘛?”
无论之前说了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提防着陷阱一边检查所有隔扇了。
上条他们暂且是像洞穴探险一般,从大的玄关开始往正前方的隔扇前进。
“按照常理来说的话,等着我们的应该是起居室吧……”
“虽说屋子有这么广阔的话,有个游戏室或者放映室也很正常。但这里既然是个大型仓库,有那种东西也只是会拖后腿吧。还是想想会不会发生在打开隔扇的瞬间,气化燃料炸弹一下子就掉出来,之类的事吧。”
“……姑且先跟你确认一下,芙兰达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除了是芙蕾米娅的姐姐以外就没什么有意义的情报了啊。”
在隔扇的周围做了过分充足的确认之后,浜面用Power Lifter的巨大钢手抓着——倒不如说是掐着——门把手。
威胁度判定不明。
也就是说出来什么东西都不足为奇,『安涅利』发出如此警告。
“听好了,从这里开始往前就要自己承担责任了。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趴下吧。话说在前头,实际起爆之后再作出移动的话,就已经来不及了哦。”
芙兰达对同是『ITEM』成员也隐藏了的“某物”。
蓝花悦为了追寻失踪友人而寻找的“某物”。
浜面稍加考虑了一下。
之后,将用机械手腕抓住的把手。
往旁边拉开了。
12
“实际上,”
一身夹克衫和兔女郎装搭配的穿着,女性圣日耳曼打扮得像个魔术师那样。在月光倾洒的庭院里,她以一种服侍王者的口吻说道。
“我并没有深入了解过芙兰达·塞维伦的事情。归根结底,我只不过是个外人。”
“……”
蓝花悦缓缓地再度向圣日耳曼的脸望去。
夜风凌乱,数根发丝飘入唇间。
那位有着波浪状金色长发和雪白肌肤的女子正在窃笑。
“即便如此,我也要比您更加清楚她的事情。毕竟,这里是钻石天井,是学园都市的VIP们为了保守各自的秘密而投入巨资建成的巨大仓库啊。想要掌握他人秘密的话,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她的房间,你看过了?”
“没有。”
圣日耳曼摇了摇头。
“钻石天井里保管着的可不只是物质方面的收藏品。以碳元素、有机物为基础的DNA电脑等设备也被储存着。简单来说,就是连数据财产方面的管理也包揽了。对于能够直接操纵它的我来说,这只不过是简单顺手地提取出来了罢了。”
“那,在那里找到了吗?”
“当然。”
圣日耳曼从药盒中取出药丸,点了点头。
“虽说如此,可我必须得去接触DNA电脑的本体,这点还是觉得有些麻烦啊。虽然机械材料本身属于碳元素,但用作电缆的却是光纤那类的材料。明明可以操纵机器本身,但却不能去碰电缆。所以直到现在都无法利用监控摄像头网络。真是可惜了……”
“那种事怎样都好啦。”
蓝花悦插了一句。
他不再偷看对方的脸色,也不再顾忌对方的感情波动。
是因为被极其强大的怪物服侍着,使蓝花悦的心里产生了什么变化呢?
还是因为一直追求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所以变得无法停下脚步了呢?
一股莫名危险的放松感占据了蓝花悦全身。他活动着昏暗的瞳孔以及半开的嘴唇继续说道。
“刚刚你说过,她的房间里有‘遗产’。那你究竟知道了什么,了解到了什么地步?在这个钻石天井里你到底掌握了些什么?”
“想知道吗?我的王啊。”
“回答我。”
“即使作出这个选择的您会后悔也无所谓?”
“快回答我,圣日耳曼!!”
啪!金发女性打了个响指。
一个同样饰演着圣日耳曼一职的人从一旁向蓝花悦递上一个笔记本大小的平板终端。
蓝花悦想都没想就像流水作业那样接过了机器,而一副成人版芙兰达模样的圣日耳曼则悄悄在其耳边补充了一句。
“……我先确认一件事情,盾之王。这就是您选择的悔恨。”
这句话被听进去了吗?
蓝花悦直视着画面里显示的“那个”。
刹那间。
占满意识的是——
正下方有一条铺设着地铁轨道的高架桥
对话的男女二人
女人一手抓着一个像破碎的布偶那样的物体
应该是很熟悉的朋友
红与黑
缺少了实在太多
那个躯体
支离破碎,染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色彩
波浪状的金色长发和白皙的皮肤毫无生气、像干巴巴的纸粘土①,瞳孔空洞无比,红色的液体从嘴角处流出。完全脱力的身体没有了下半身,粘稠的彩色粘液藕断丝连地从被粗暴撕开的截面上流出。残体不知道被惨无人道地拖行了多久,一路上不断有猎奇的块状物滚落到地面上——
【①纸粘土:是一种流行于欧美、日、韩等国家的软雕塑材料,因为原料主要是纸纤维,所以被称为纸浆泥或者纸黏土。成型后不需烘烤,自然风干即可。】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
蓝花悦已经发出了无法抑住的尖叫。
朋友一直毫无音信。自己也多少察觉到,她其实生活在和自己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里。说不定、也许,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曾在脑海里闪过,但正因为想要否定掉这一可能性,自己才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能将黑暗驱散,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那这份不安也将会彻底消失。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样子,自己也能像从前那样和朋友一起欢笑,他是这么想的。
然而。
这是什么?
这已经不是被利器刺穿,被勒死或是被子弹击中额头那种程度了。
“啊、啊啊、啊啊啊……”
泪水决堤而出。
尖叫过后,剩下的只有颓废似的虚脱和无可救药的茫然。如坏掉的人偶一般,他痴痴地睁着眼睛,四肢一动不动。决心与觉悟都变得支离破碎,失去了目标的感情湍流化作泪水涌了出来。
残酷。
太残酷。
这样太残酷了。
人的死或许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尸体无论是完整无缺还是被炸成碎片,死亡这一事实都不会改变。但是,这个画面里显示着的究竟是什么?究竟是背负了什么业,被追究了怎样的罪行,这种死状才会被评价为情理之中呢?一分为二的躯体被拖在地上,如同礼物一般被展示着。
他以为,人只要死了就全都结束了。
正是因为想要否认这点,他才会踏入这个城市的黑暗面。
但,事实却不是那样。
人的死亡并不是终点。
在那之后,也许会被精心地埋葬起来以维持自己的尊严,但也有可能被从地里挖出来惨遭蹂躏。
“您知道这件事吗?我的王。”
圣日耳曼轻笑着问道。
“钻石天井里沉睡着未知的新型炸弹什么的。”
“……”
“而且您也肯定察觉到了吧,芙兰达·塞维伦已经偏离正道,走上了歪路这件事。”
“那就是,她的‘遗产’吗……?”
“这个我难以回答。”
就在这时。
轰!!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屋顶剧烈地摇晃起来。
蓝花悦不由自主地抬望去看,圣日耳曼则在他身旁低语道。
“麦野沈利吗?”
“谁?”
“那段视频里的女人喔。她正在着手消除和我一样的圣日耳曼吧。”
一股如颤抖如麻木般的异样感在蓝花悦的十指前端游走。
做出“那种事”的本人。
怪物并没有停留于过去。即使是现在,她也在持续着那样的暴力。
“不要搞错哟,我的王啊。现在不需要理会麦野沈利。”
“不需要理会……?”
蓝花悦说不出话来。
可她曾经做出过“那样”的事。如果没有她,蓝花悦的朋友或许就不会遭这种罪了。
但是,圣日耳曼作出了解释。
“做个假设吧。要是在一个被战火蹂躏的国家里,因为一小块面包而引起了一次残暴的厮杀,那谁该为此负责呢?所以说,如果世界的常识都已经被扭曲了的话,你不觉得首先应该让被扭曲的体制得到应有的制裁,然后再去定夺当事人的罪过吗?”
“……”
“那确实是一个悲剧。”
圣日耳曼说道。
“但是,最令人悲哀的是,那个事件之所以会演变成悲剧,是因为必要的部件并不齐全。要是那个齿轮能够履行它本身的职责,那就不会发生这样残酷的事情了吧。”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啊!?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要说什么啊!!”
蓝花悦发出了高亢的尖叫。
作为回应,圣日耳曼对自己的王作出了这样的答复。
“在那个事件里,上条当麻没有出现。”
表面上看,这句话似乎毫无意义。
但是,对于真正拥有力量的人来说却不一样。
“仅仅是这样,结果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所以啊,就算是对麦野沈利、垣根帝督或是任何当事人发难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这样的话顺序就乱了。首先要制裁体制,去除滤网后,再给当事人量刑。如果还有赘肉的话,那就该怎么算账就怎么算好了。我并不是麦野沈利的拥护者。但是,罪恶必须得到正确的制裁,才能符合复仇者的矜持。”
蓝花悦他,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实感。『上条当麻』的事情,他只是在小胡同里徘徊的时候听到过几次。但那些都太过极端了,无法判断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所以他这样问道
“……如果”
“嗯?”
“如果那个时候上条当麻赶上了,那我的朋友最终会怎么样呢?”
或许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对已经确凿无比的过去提出假设又有什么好处呢?
但是,
“当然就是,他会用那只拳头将什么人给拯救了吧。尽管身体只是和人类的孩子一样脆弱,但即便是现在以圣日耳曼这样的上位存在为对手的情况下,他还是占了上风。”
这样理所当然的回答。
就好像在说,计划偏离预想也是计划的一环。
就好像在说,想要对付那个人的话,就不得不容许这种程度的偏差。
那个刺猬头少年或许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但是,
(为什么谁也没能赶上呢?)
对体制施加制裁。
并不是去憎恨这疯狂而不合理的结果,而是要揭露导致这种结果的前提。
(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好,是怎样的人都没关系。为什么她的悲鸣就没有传达给任何一个人呢……?)
咯吱咯吱
蓝花悦的嘴里蹦出了紧咬牙关的声音。
他的内心似乎明确了什么奇怪的方向。
“您打算怎么做?”
再一次。
递出金色盾的圣日耳曼,如此宣告着。
“如果要评价麦野沈利的善恶,那么其很显然是恶。要是先将她杀掉,说不定您可以将复仇称作成功……但仅仅是‘这样’就够了吗?不把所有的罪恶揭露就施加制裁,不过是将罪行抵消掉罢了。杀两个人和杀一百人虽然同样会招致死刑。但是,您大概不会接受一个杀了一百人的囚犯却因为杀了两个人的罪状被执行死刑吧?”
“……”
“这么下去的话,芙兰达·塞维伦的‘遗产’就会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它被用在不正当的地方,那九泉之下的她也会变得名声狼藉吧。”
金色的盾反射着月光。
跪在一旁的圣日耳曼,眼睛这么诉说着。
做不到的事情和不去做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
而能够将它们区别开来的力量,就在蓝花悦的眼前。
“……好吧,”
蓝花悦的嘴唇这么嘟囔着。
小小的手伸向了金色的盾牌。
“我会查明一切。为此,麦野沈利这个‘证据确凿’的人押后一些处理也没问题。上条当麻。那家伙到底扯上了多大的关系,以及他没能扯上关系的部分,我会全部弄清楚给你看。”
“这样就好。如果天国存在的话,您的朋友一定在那里欣慰地笑着吧。”
“……”
在这之后的话,蓝花悦没有说出来。
(如果说上条当麻的有无左右了她的生死。而我将那家伙‘没有赶上’这种行为本身判别为‘罪过’的话……)
盾牌传来沉重的手感。
(果然那个时候,同样没能赶上的我也是罪人啊。在结束这一切之后,我必须要对自己施予制裁才行。)
“『安妮之盾』能做到什么?”
“重要的不是盾本身,而是被盾选上的您的素养。就像比起那把剑的锋利度,剑被从石头里拔出来的这件事更让人看重那样。”
“我并不是想立什么牌坊,而是追求立竿见影的效果。”
“嘿嘿,用的时候敬请期待,虽然想这么说,但我还是说一下重点吧。请您记住那并不是盾的力量。『安妮之盾』只能作为整顿您自身力量的一个媒介,您这么理解就好。”
圣日耳曼以一种像是在陈述珍藏已久的秘密那样的口气回答着。
“亚瑟王的剑所象征的,是展现霸权和扩张领土这些积极和主动的国家运营方式。然而与之对应的『安妮之盾』又代表着什么呢?那就是消极和被动的国家运营方式。”
“说具体点。”
“它能够击落一切。将面前的敌人以最低限度的光芒射穿的究极防御用灵装。我想想,嗯,和打出吸管口大小的小洞差不多的程度吧。”
“究极?就那个?”
“质地与否并不重要,它拥有可以将最多两百万的骑兵同时射穿的能力。简直就是横贯的死亡之雨啊。这已经超越了那个幻想杀手的处理上限了不是吗?”
13
拉开滑门后,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完全出乎上条当麻和滨面仕上的意料。
那既不是新型炸弹也不是炸药作坊。
“这是,什么东西啊……”
上条当麻在家庭教室大小的榻榻米起居室里环视着。
果然,这里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毕竟要在这里住的话,家具的数量和配置也太奇怪了。
作为代替,整间房子里到处都是箱子。
箱子大小不一,有便当盒大小的,也有体积比冰箱还大的。
这些被各种颜色的包装纸和彩带装点起来的箱子,不禁让人联想到……
“圣诞节?不,这是……”
“似乎是生日。这里有日历。”
上条用手指指着被图钉固定在墙上的日历。在满是海洋生物图案的日历上,有用荧光笔标注过的痕迹。
被画过的日期已经不是一两天这种程度了。
倒不如说,没有被标注过的日期要更少些。
看到在眼角处正在将被写在箱子上的名字依次登记,一边建立起数据库的『安涅利』后,滨面说道。
“……说起来,芙兰达她是『ITEM』里人脉是最广的人啊。她好像说过,如果将表面上和私底下认识的人全都算上的话,人数能达到四位数。”
“那么,这是……”
“全部都是生日礼物吗?简直像一所是企业为所有员工准备的年终礼物一样。”
上条一面听着滨面那几乎是惊叹的声音,一面继续翻动日历。
虽然是好几个月前就停止更新的日历,但相识者全员的生日似乎都被预先记入了。在翻了好几页后,上条的手停在了一个地方。
十二月一日。
日期是今天。虽然上面写着的名字和“蓝花悦”相差甚远,但一旁附上的小照片却显示着认识的面庞。
“……”
“(……确实,这不能让麦野和绢旗看到啊。)”
滨面一边环视房间,一边小声地嘟哝着。
『安涅利』的扫描仪从无数的箱子中检索到了几个滨面很熟悉的名字。
没有陷阱,也没有武器,更不是什么别有用心。
这就是芙兰达毫无防备的一面。
芙兰达封存在这里的,一定不是在表世界或者里世界中所展现出来的部分,而是她内心最柔弱的一面吧。在这里,她既不需要作为芙蕾米娅的姐姐而特意表现出端正的样子,也没有为了暗地里的工作而磨练杀人技巧的必要。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每个人都有各式各样的一面。
无论哪一面都是真实的,不存在特意捏造的东西。
如果全面评价芙兰达·塞维伦的人性,那她大概会被分到“恶”的一方吧。
考虑到至今被她炸飞过的事物和她剥夺过的生命,恐怕没有人能对此作出反驳吧。
自己胜利的时候丝毫不考虑被抹消一方的心情,一旦自己快要输了就滔滔不绝地述说生命的珍贵。能够杀戮的时候就尽情杀戮,到要被杀掉的时候却不惜出卖同伴以求活命。她就是那么一个为所欲为,见风使舵的少女吧。
但是。
即便如此。
那个事实并不能完全否定在此处沉睡着的一面。
桌子的一端摆放着好几个遥控器。为了标明适用于什么器材,遥控器上贴着附有文字的彩色贴纸。电视机、空调、录影机、投影仪、窗帘……滨面拿起其中一个并按下开关后,在唯一一面没有被山一样的礼物挡住的墙壁上,显示出像是表格制作软件那样的线条。看来,那是调查对方想要什么然后记录下来的一览表。
「嘉嘉将~……不对,应该是。嘉嘉嘉将~吧?」
录影机播放的,应该是她本人录下的好几段自己练舞的影像。
滨面本以为这多半是为了生日派对的余兴节目而做的练习。
「嘉~嘉~将~将。好!最后还是这样啊……嘿嘿嘿~麦野那家伙会大吃一惊吧?」
“……”
看着这个没有烦恼的笑容。
看着这张丝毫没有感觉到,在这以后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些什么的脸。
滨面悄悄拿起了录影机的遥控器。
切断了电源。
绝对不能让麦野看到这一切,滨面在内心深处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另一边的上条则将视线从日历上移开。
“现在看来,蓝花悦的话应该是错了吧?他说只要来到这里,就能够知道芙兰达·塞维伦消失的原因。”
“应该是了。芙兰达恐怕没有将‘那种东西’带到这里来。”
滨面撂下这么一句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也并非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
在堆积成山的礼物后面,有什么在闪烁着。
墙壁上似乎被安装了什么。起初是上条察觉到了,随着视线的转移,滨面也注意到了。调查了一下后,发现是带触摸屏的超薄监视器和话筒。
一开始还认为是内部用的对讲机,但似乎并不是那样。
“这是什么……?”
画面上显示的好像是这个房间的结构图。而在玄关附近则有个红色光点在闪烁着。
“是警报啊。哦,是因为我强行卸下前门进来所以触发了警报吧。”
稍微嘟囔了几句后,滨面从Power Lifter里探出身子,碰了碰画面。
然后。
“嗯嗯?怎么回事!?”
也许是操作错误吧,画面一下弹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的已经不仅仅是这间房子了。
钻石天井的全貌被以线框的形式展现在眼前。数十、数百个像是照片的略缩图那样的画中画出现在画面上。在弹出的影像画面里有建筑的出入口,有下层商业区的店铺内情况,还有电梯与升降梯前的景象,就连中层的电视台都包含其中。
上条脑海里浮现出的是,
“监控,摄像头……?”
“但是为什么?这已经明显超出了这个房间的范围了吧!?”
“……是只属于VIP的特权吗?打着提供‘安心’的幌子,然后交出其他客人的隐私。”
明明没有特地去接上电缆来连接系统,『安涅利』却仅仅通过观察画面,就将操作方法详细地推测了出来。
这次,滨面是依照自己的意思进行操作。
在检查了登录历史后,他发现除了“签订契约后使用过一次”以外,这台装置就再也没有其他使用记录了。芙兰达大概是在调查住宅的安保设施时发现了这台装置,之后就再也没碰过它了。
“这个”并不是芙兰达自己安装上去的,而是原本在住宅区里就已经布置好的东西。
如果是从事暗部工作的她,或许会满心欢喜地地利用它吧。能够获取的情报越多,就越能够处于有利的位置。毕竟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关心他人的隐私和人生的人。
但是,只有存在于这里的她是例外的。
无关表面和暗地,无关演技与本质。对于为了给朋友赠送生日礼物而不断排练着那温柔的计划的她来说,任何会令自己回想起那肮脏的“现实”的东西,一定只会碍事吧。
十分不爽的滨面将手指从屏幕上收回。就在这个时候,上条从一旁伸出了手。
他从无数的略缩图中,选出了一张。
“喂!”
“等等,看这里。”
说出像是要打断滨面的话语后,监控窗口放大了。
那是个月下的庭园,恐怕是在屋顶上。
在身着燕尾服的数十个男人中间,有一个像是被他们包围了的少年伫立着。
一身夹克衫和兔女郎装混搭打扮的金发女子,正与少年对话着。而那位少年正是,
“是蓝花悦!太好了,他还没事。”
“就是他……?果然没有第六位的感觉啊。虽然身为无能力者(Level 0)的我没有任何依据就是了。”
监控摄像与普通的影像不同,是没有声音的。
但就像电影里的字幕那样,『安涅利』在画面的下方不断用短文显示着对话内容。
「来吧,我的盾之王。」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能做到呢?对于上条当麻的事情,我只能从各种传言中得知。但你一定知道他的真正力量是什么吧?」
「不是说过了吗,我曾在寻找自己应该侍奉的王。对于想要确认自身力量的王来说,他是个不错的对手。完成复仇实现复权,这就是常理吧。」
「这是……复仇,吗。」
「如果他赶上了,芙兰达·塞维伦就不会死。难道不是吗?即使在逻辑上讲这个结论过于跳跃,但是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绝对会这么判断吧?」
「……,上条当麻。」
「虽然『魔神』这个词对您来说可能意义不大,但丹麦的那件事,您也应该能通过新闻或视频网站之类的手段得知一部分吧。那是一场全世界的憎恶将矛尖指向单独一个『魔神』的战争,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即使面对着六十亿人的杀意,上条当麻直到最后一刻都守护了那个『魔神』……既然能做到这样,那为什么会对区区学园都市黑暗面的一两个障碍感到棘手呢?」
「……」
「我可是特意闯进电视台抢来了容器哦。那面盾牌也是,请您尽情使用吧。」
滨面将『安涅利』获取来的情报向上条口头转述了一遍。
谈话的内容比较凌乱,要将其全部正确地把握好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从传达过来的只言片语中,那些危险的单词来看的话……
“这说的什么鬼话。”
滨面仕上情不自禁地嘟囔了一句。
仍然是一头雾水的他马上就将嗓音提高到了喊叫的程度。
“我们的确是将容器搬进了轨道电视台(TV Orbit),但那可不是什么盾。那应该是为了‘借用崭新的测量技术调查有一定年代的德国造落地钟究竟精准到什么程度’这个节目而准备的道具才对啊!!”
“……”
上条眯起了眼睛。
有人在说谎。说谎的是向滨面他们发出订单的人呢,还亦或是坚持表示容器里的盾已经到手的圣日耳曼呢?
滨面露出了一无所知的表情。
“而且话说回来,亚瑟王是什么来着?难道不是角色扮演游戏(RPG)里登场的国王吗?”
“这就足以看出亚瑟王这个人物有多出名了吧。在魔法侧那边,说不定是个真实存在的魔法师或者圣人那种玩意呢。”
上条用十分不屑的口气说道。
“但在科学侧的蓝花悦面前亮出魔法系的名词,能够驱使他行动吗?有点搞不懂状况啊。”
“这方面我还是有些理解的。”
滨面稍作思考之后,
“学园都市虽说是科学的世界,但早上的电视节目不也播放着占卜类节目嘛。那种东西与和理性什么的无关,就算知道这些东西没什么意义,大家也还是会去收看的。要是只信奉着学园都市的常识的话,那无能力者(Level 0)就是无能力者(Level 0)。所谓物理法则,对弱者而言到底还是冷酷的。那么要是知道了在外面的世界还有一套完全不同的法则的话,正常人都会害怕的吧?”
“……”
“如果有捷径的话,那么谁都想走的。自己的才能实际上被隐藏了起来,或者是还没有使出全力,诸如此类的话语都是惯用伎俩了。更何况那些历史上的伟人啊,传说中的武器啊,都是早已经准备好的道具,那要是能将其占为己有不就和梦想成真了一样吗。就好像发现了自己和仅有七人的超能力者(Level 5)之间有着血缘关系,因此身体里暗藏着强大的遗传因子那样。”
滨面明明打算冷静地回答的,可说话的时候,体内却渐渐沸腾了起来,愤怒不由自主地喷涌而出。
灰姑娘和丑小鸭这样的童话,说不定只是些安慰人的童话而已。
绘本里的主人公并没有做过什么努力。他们一开始就身怀特别的才能,之后又得到某个特殊人物来引导他们。某种意义上,可以用懒惰来评价他们。说不定这种评价也适用于憧憬着这些童话的读者们。
但是,人们之所以会去憧憬,是因为只剩下这条路可以走了。
如果凭借自己的努力就能改变什么的话,如果努力与结果能立竿见影般联系在一起的话,那么一开始就谁也不会陷入到这种困境中。『素养判定』作为私密数据被管理着,依照大人们的意愿来调整成长的速度,即便如此,许多人还是怀着美好的憧憬,努力地前进着。
“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才能”什么的,或许只是由弱小之心诞生出来的幻想罢了。
在那里被骗的蓝花悦,大概也不是什么强者。
但是。
谁又有资格去嘲笑他呢……?
“圣日耳曼那个混蛋究竟想让他干什么?倒是对话里时不时会听到‘上条当麻’,你的名字啊。”
“正如谈话里说的那样吧。”
上条稍微眯了眯眼。
“要是我赶上的话事件就总会解决,这样的观念……吧。可我并不是那么厉害的伟人啊。我能够一路摸爬滚打过来到今天,也是因为得到了大家的支援的结果而已。”
“……什么啊。”
“芙兰达·塞维伦,对吧?她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直到最后都没有察觉她的遭遇。至少,蓝花悦是这么想的吧。”
“这算什么啊!!”
对此无法理解的滨面吼叫道。
因为,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那不就成了上条当麻必须背负全人类的命运了吗?成了即便只是一条生命的消逝,上条也必须要背负起这个责任了吗?
那是神的工作。
而且,
“简直荒唐。你并不是芙兰达的什么熟人不是吗!?芙兰达在临死前不可能会去想‘如果上条当麻能来就好了’的。蓝花和圣日耳曼的说辞并不代表那家伙的想法!!”
“也是呢。但那不是问题所在。”
上条冷静地回答了一句。
过去曾经遭遇过的魔法师与超能力者,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
“说到底,复仇者根本就看不清现实。屡次将死者的话语亮出来,当成自己的话语来滥用,这一点并不罕见。所以蓝花悦的那些假设并不需要前后统一逻辑合理。”
“但是啊!!”
滨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于是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个事件确实是惨无人道。大家都抓狂了,理所当然的安全地带以及大人们最爱说的漂亮话连千分之一都没有兑现。芙兰达死了,更多的人死了。我为了终结这一切拼尽全力,可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拍着胸脯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
“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拼上性命去做了啊!无论是哪个当事人都濒临崩溃,但也都怀着生的希望沾满鲜血地往前走了啊!!然后,这算什么。上条当麻的有无是怎么一回事,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将我们的努力全都否定了吗!这种说辞就像在说无论配角们有多么努力都会被塞到一边,一切就由上条当麻一个人来决定不是吗!!”
“我知道啊。”
上条当麻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
“……世界并不是围着我一个人转动。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去救人什么的简直可笑,我只是依着自己的任性去战斗,去制造自己所希望的未来罢了。我做的并不是什么可以被说成夺走别人努力的壮举。”
但是,没能察觉到这一点的人是存在的。
如果不依靠这样的幻想,有些人是无法接受自己痛失爱人这个事实的。
这与灰姑娘和丑小鸭是一样的。
虽然是诞生于弱小内心的幻想,但谁又有资格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将其嘲笑呢?
“那么,圣日耳曼要煽动蓝花悦对你做什么呢?”
“应该不是单纯想要把我杀掉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圣日耳曼直接出手就行了。那家伙的全方位攻击正中我右手的弱点。将毫无关系的人卷进来,增加不确定因素,现在才耍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必要。”
“既然是这样。”
“反过来考虑。”
上条稍带厌恶地说。
“不是说了能力者使用魔法会产生副作用的吗?虽然不知道『盾』会怎么样,但我无法想象他能利用那种效果来进行认真的战斗。在我与蓝花悦战斗的时候,让蓝花悦丢掉性命,这样我就得背负杀人的罪名。这恐怕就是圣日耳曼的目的吧。”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只是为了玷污刚刚说过的‘弱小的幻想’吧。”
圣日耳曼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
明明对蓝花悦如此执着,为此还将钻石天井封锁了起来,展示出要杀死上条他们的架势。如果只是想得到蓝花悦的话,那这样的行为完全没有必要。
但是,稍微改变一下看问题的角度就好了。
蓝花悦并不是行动的中心,而是作为其中的一部分。利用蓝花悦折磨或者杀死上条,才是圣日耳曼的真正目的。与圣日耳曼做对手的话,或许会是场相当苛刻的战斗。但如果让完全被蒙在鼓里的蓝花悦死去的话,那要承受的东西就完全不同了。
拼死驱赶猛扑而来的吃人老虎,和踩死在脚边熟睡的小猫,虽然同样是夺走一条生命,但内心所受背负的罪恶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或许。
这样还能大幅扭曲上条当麻这个人。
这个刺猬头少年也曾数次听过他人提及“上条当麻的性质”这回事。他自身对此是没有自觉的,但其他人说不定在上条当麻身上看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吧。如果能与奥莱尔斯以及奥帝努斯对话的话,说不定能在这方面得到什么启示才对……
然后,理所当然地。
上条当麻的胸口涌起一股恶心的热流。
“别开玩笑了……蓝花悦很弱什么的是谁决定的。圣日耳曼那个混蛋,居然在按照自己的喜好将人用完就丢啊!!”
“喂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说要去救蓝花悦吧?虽然事情经过的细节已经被扭曲得乱七八糟,但那家伙是想要杀了你的吧!?”
“所以说那又怎么样。刚刚说过了吧,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去救人什么的简直可笑,我只是为了创造出自己想要的未来而战的啊……所以没关系的,纵使那家伙憎恨着我,不愿接受我的援助之手,我也要救他!即便是硬来也要把他从深渊里拉上来!!”
坐在Power Lifter上面的滨面,不禁单手扶额。
这家伙那“无论是谁都会去拯救”的弱小幻想究竟来自何处,现在终于能理解一些了。
(……100%地贯彻这种不折不扣的任性,守护所有人的笑容,这不就是真正的英雄了吗?)
然后,滨面觉得追随这个想法也不坏。
“所以,具体要怎么做?虽然决定要去救他,可蓝花悦的周围净是圣日耳曼啊。况且那家伙还拿着有副作用的武器。也不知道有没有说服他的时间。”
“只要将煽动蓝花悦的因素排除掉就好。”
也许是边思考边说话的缘故,上条以很快的语速回答着。
“首先是在不引起魔法副作用的前提下,利用奇袭之类的手段让盾从蓝花悦的手中离开。”
“然后呢?”
“……”
“喂等等,你难道……!?”
“闹剧也好偏离重点也罢,蓝花悦行动的原动力是复仇心。也就是说那家伙只要得到满足就会停止行动,所以没必要往复杂的方向去考虑。把我当成靶子殴打到满意为止,这样就行了。记得……对了……记得蜜蚁爱愉那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办啊!?”
“我并没有呆呆地站在那等着被杀死的打算,我还不想死啊。别担心,我对自己的抗打击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上条苦笑着,
“但是,即使是在这层意义上,最开始的一击也必须将盾夺掉……但是,我不想死这个念头和蓝花悦内心的感情漩涡是完全不同的。告诉对方自己不想死所以请你收手什么的,我不认为这样就能够让他停下来。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丹麦的那件事的,但是在给予了他虚伪的期待这点上,我必须要作出补偿才行。”
令人吃惊的话语。
这与刚刚自己在心中刻画的英雄有所出入。
滨面脑海里浮现出了,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听说过的“幸福王子”的童话。被黄金与宝石所装饰着的王子雕像,借助候鸟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分给贫穷的人。虽说这其实只是任性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但在上条当麻的思维里面,有着“只”将自身当作棋子来操纵的倾向。
究竟要剥下多少层面纱,才会显露出他真正的任性一面呢?
还是在某种扭曲的意义上,这才是上条当麻本人的任性呢?
“听好了,如果蓝花悦的复仇心得到满足,那么那家伙就会失去战斗的理由。然后计划崩坏的圣日耳曼就会一齐袭来……那时候就要依靠你的Power Lifter了。总之,至少将蓝花悦带出来啊。”
滨面没能立即给出答复。
就在这时。
“……?”
大楼的全景。
线条框架的根部附近出现了新的红色光点。
记得在破坏芙兰达房间的玄关时,也曾闪烁过红色光点。因为其是作为异常事态的警报而存在,所以恐怕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吧。
上条向触摸屏伸出了食指。
按在了光点上。
然后出现的是……
14
咚!!
打开大门时产生的内外气压差,导致一阵钝重而又暴力的烈风席卷着走在钻石天井地下的圣日耳曼们。
他们是与蓝花悦分开行动的那一批。
其目的非常明确。
“学园都市的想法总是那么惊人呢。虽然我对控制碳元素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但这个基因我可没有呢。”
不用说,全员都是圣日耳曼,都是对同样的事物抱有同样的想法的人,包括装模作样的语气在内,都包含着圣日耳曼的个性吧。
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而其中一位作为全体代表的中年男性圣日耳曼说道。
“钻石天井……钻石天井吗,嘛,还真是配得上这个名字的夸张设计呢。”
脚下是像玻璃一样透明的板子拼成的路面。
既然是完全由碳元素建造而成的钻石天井,那这里恐怕是用了接近钻石石性质的建材吧。
而在他脚下正隐藏着这座第十五学区最大地标的“秘密”。
没错。
钻石天井的底部。
总重量超过十二万吨的超巨型建筑物,正漂浮在距离地表十厘米的地方。
建筑的耐震构造有很多种,其中一种便是利用空气的力量使房屋悬浮在地面上方数厘米处,以在各式各样的摇晃中保护建筑。
但那毕竟只是一般家庭建筑的程度。
想要将七十层以上的超高建筑抬起,并且做到不破坏其平衡,使其保持直立状态,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那也是在一般的情况下。
“引力子式人工重力制御装置,吗?”
圣日耳曼笑了起来。
“毕竟金刚石是地底深处的碳元素在超高压的环境下慢慢形成的。换句话说,人工金刚石的制造取决于能否人工再现超高压的环境……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就不是就仅仅停留在实验室级别了。只有这样才能像糖果制造工厂那样永无止尽地制造金刚石出来吧。”
然后。
隐藏在钻石天井中的这个秘密用途,并不只是停留在稳定量产人工金刚石的程度。
没错,就比如。
“黑洞炸弹……或许没到这种程度。矮星炸弹大概就是其极限了吧。”
钻石天井里隐藏着新型炸弹。
这是在城市暗面里流传的传言。知道芙兰达·塞维伦这个名字的人们,大概会将钻石天井的秘密和芙兰达联系起来吧……
“换句话说,就是将地球与月球一起压缩成拳头大小的规模。因为物体被压缩的同时还会产生出热量,所以这个过程大概会附带一万至两万度的高温吧。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就算是幻想杀手也能解决掉吧。”
圣日耳曼对上条当麻这个人不存在恨意。
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其产生过兴趣。
他盯上的既不是蓝花悦,也不是上条当麻。
“看见了吗,『魔神』们。”
圣日耳曼窃笑着说道。
既不是魔法师,也不是『魔神』,仅仅只是独自制造了圣日耳曼这个分类的一个人。
像是在挑衅着什么人那样。
“曾经是由剑来选择王,而我则是拿着盾将蓝花悦收入囊中。但你们谁也得不到。你们重要的玩具就要在这里死去了。所以,该怎么办呢,作为『魔神』的你们……哈,现在还是你们悠闲地嘲笑亚雷斯塔的时候吗?”
这时候。
柔和的电子音作为到达的信号,从电梯那边传了过来。
圣日耳曼们一齐回头。
在看到站在那边的少年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他们望着那位手持金色盾牌的,小小的王。
“啊,我的王。恭候多时了。”
蓝花悦的瞳孔已经变得浑浊。
要形容这种变化的话,那比起说成是细心磨砺过的刀刃,不如说是被粗暴剥削过的金属块更加形象。
保持着这种变得粗野的表情,少年慢慢地动起了嘴唇。
如此说道。
“……,这里是?”
“最后的舞台。”
一旁的金发圣日耳曼接过了话。
“无论嘴上怎么说,那个救人狂魔都一定会察觉到什么异样然后飞奔过来吧。王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另外,芙兰达的遗产也会将她的仇敌招引过来。”
“有这么简单吗?”
“就是因为这么简单,世间才会那样令人疑惑啊。真是的,反而是芙兰达·塞维伦那时候居然没能赶上要显得更加不可思议吧。”
“……”
蓝花悦听着这些话,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芙兰达·塞维伦那时候没能赶上呢?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听一听理由啊。
但与此同时,他也对自身抱有疑问。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能赶上呢?)
15
绢旗最爱与二十人规模的圣日耳曼对峙着。
对手能够同时操纵大约两千支枪,全方位无死角地攻击过来。
即便如此,绢旗最爱的脸上也毫无悲壮感。
她的『氮气装甲』能够将高度压缩的氮气像装甲那样覆盖在身体周围数厘米处。该能力全力使用时能弹开狙击步枪程度的攻击,而转化为攻击模式时她可以一只手举起汽车。
也就是说。
即使是两千支枪同时袭来,但只要每一支枪的破坏力在一定程度以下,就无法破坏『氮气装甲』。
需要注意的是,
(……在同样的地方连续受到超损伤。就算只是几厘米的程度,总之要是不超偏移被攻击的地方的话大概会变得很麻烦。)
因为即使正面扛下攻击也死不了的缘故,绢旗最爱在短时间之内就大致摸清了圣日耳曼的攻击方式。
(还以为可以在人肉上打洞的‘那个’会超难对付呢……)
她将注意力集中到被『氮气装甲』弹开的枪上。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什么。
(总之,从看起来像是枪尖的部分开始,再往前大约五十到一百厘米处,还有一根和发丝一样细的尖端在延伸着。在和那个尖端超接触的东西上面开出一条隧道,让枪本身通过。应该就是这样的东西吧。)
轰轰轰!!轰鸣声炸裂开来。
即便对手是数十个圣日耳曼,绢旗也没有一味防御的必要。既然能够直接迎击枪,那么就由这边展开肉搏,用氮气之拳将敌人全部击飞。
万幸的是,这么做成功地中断了被圣日耳曼化的人们的意识。要是对手在被击飞后还能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的话,那就只能折断手脚,甚至杀掉他们了。
然后。
如子弹般向绢旗射来的无数支枪,被一只手从旁边抓住并拧碎了。
麦野沈利。
她并没有简单易懂的防御手段。只是通过义眼捕捉枪的运动轨迹,然后用超越肉身的速度挥动几乎被兵器化的义手。伴随着电动缝纫机一样的声音,将逼近的枪从一端抓住然后折断,就是这么单纯的东西。
但那仅仅是说起来简单。
要是以足以产生残影的速度连续多次得手的话,那看上去可是相当有震慑力的。
咚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伴随着轰鸣的声音,被折断的枪就好像在她们眼前形成了一道不可视的障壁一样。
“切,果然很麻烦啊,就不能稍微减少一下对面的数量吗?”
“注意一下措辞。还有别忘了,现在站上前线的这些人说不定都是些超『表面』的人们。”
“就算你这么说,”
“嘛,的确让人难以理解,这是超事实啦。”
绢旗发着牢骚。
将“氮气”操纵至极限的她,一下就明白了圣日耳曼所操纵的东西。那就是“碳”这个基本元素。实际上,他们只是改变了钻石天井的地板和墙壁的性质,射出大量像是远程武器那样的枪。
当然,对一般人来说这已经是相当有威胁的东西了,但却过于浅显以及不足。
如果真的能够直接操纵“碳”的话,那攻击的手段应该更加千变万化才对……
“是因为将所有个体都视为超消耗品所以并没有逐个进行训练吗?”
“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取胜吧。可恶,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拖延时间啊,烦死人了!!”
正当少女们将敌人的数量逐渐减少时,暴雨般的攻击一下就停止了。
圣日耳曼消失了。
“消灭的……大约只有一半吧?”
“剩下的应该是在那之后超撤退了吧。”
四处倒下的尽是些沾满鲜血的少年少女。但造成这种局面的并不是麦野和绢旗。倒不如说,如果她们真的动起手来,那不让对方变成肉泥可能要更难些。
这些人的伤势,比起外伤,看上去更像是从身体内部裂开的……?
“结果正面过来的尽是些不良品吗?开什么玩笑,尽在那趁人之危啊。”
刚才,麦野考虑过对手在拖延时间的可能性。
那么在他们撤退的现在,是有什么已经准备完毕了吗?
“啊。”
发出声音的是泷壶理后。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方一个装饰用的超薄显示屏。
上面显示着钻石天井的结构图。
在钻石天井的底层有一个红色光点闪烁着,作为象征的简易记号在一旁补充着某项情报。恐怕普通学生是理解不了这些东西的吧,但是麦野和绢旗光是看到字母的排列就皱紧了眉头,摆出一副很麻烦的表情。
“你怎么看?”
“真的是引力子式的避震构造吗……乱用那个的话说不定能把这个星球压缩至拳头的大小啊。”
最重要的是,某人特意让这份情报流出,其意图十分明显。
“不服来战,这意思吗?”
“是不是针对‘我们’还超不知道。不过呢,我也想不出不去插一脚的理由啊。”
钻石天井最底层。
像厚实玻璃那样的透明地板漂浮在地面上方数厘米处。这里是采用了引力子式人工重力制御装置进行避震的建筑基部。
在宽广的平面上以相同的间距矗立着几根柱子,蓝花悦小小的身子就靠在其中一根柱子上。
不,应该是自称蓝花悦的某人。
过去的王早已消失,被世人忘却。但在传说中『安妮的试炼』却没有被破坏或是丢失。而他就是那个通过了试炼的人。
金色之盾的主人询问着身旁的女性型圣日耳曼。
“你心灰意冷了吗?自己一直寻求的答案,居然是一个不伪装身份就得吃闭门羹的混蛋骗子。”
“哈!空隙与杂质只会让钻石变得更加耀眼。您认为以千年为单位不断散布着谎言的我,会因为这个唯一的答案变得气馁吗?这只是代表我不惜花费大手笔去贯彻的任性,想要挖掘出来的真相确实存在而已吧。那么这样不就够了吗?”
“我和你不一样吧,你是真正拥有力量的人。你从未后悔过吗?”
“如果我真的去迎合那些华而不实、像泥煤那样的贵族,那么就算是满地财宝的宝岛也不够用的吧,我感觉不到迎合他们的意义。总之别人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对于那些无论堆起多少物证都会将其过滤掉,只会看自己想看到的现实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呵呵,这些人,一旦站进老迈和死亡的深渊,就会立即苦求不死与时间跳跃的方法啊。”
“……”
“而且您忘了吗,我的盾之王。您的资质,您这样的正空隙可是两千年一遇的程度啊。为了掩埋这一资质,您被送到了绝对不可能活用这份才能的学园都市,而您至今所做的,不过是在附和那些利用了假药和演技、和校园剧差不多的课程而已啊。
盾的使用方法到目前还不清楚。
重要的是被盾选上,盾的力量只会是您的力量。圣日耳曼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说法。
『安妮之盾』可以击落任何事物。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以极小的力量将其击穿。
一瞬间就能将两百万个额头击穿的、防御战力的象征。
拖着材质不明的盾,蓝花悦将视线投向远方。
楼梯,通风口,检修用爬梯,还有电梯。
连接着最底层的入口有好几个。
一想到将要从那里过来的人,他心中就会涌起负面情感。
“应该没有全部说明的必要了吧。上条当麻就由您来对付。这是您的夙愿,也是芙兰达最后的愿望吧。在这期间,一切没有必要的障碍就由我来排除。而王只要走王的道路就好。”
只是一瞬间,蓝花悦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张友人的脸。
虽然那个人嘴上好像说了什么,但已经想不起来了。
即使去读取嘴唇的动作,也没有办法将其化为言语。
将这一切都封锁起来后,蓝花悦看向了前方。
当!!
金色的盾牌被重重地压在地板上。
“开始吧。”
穿着粉红色运动衫的少女——泷壶理后背对着激战区,蹲下了身子。
倒不是说她丧失了战意、害怕得蹲下来瑟瑟发抖。
她的双手,抱起了一个在地面上游走的小小的身影。
“这是什么?”
“唔啊啊!?暴露了,被抓住了!?咕,放开我人类!!”
“?”
泷壶歪了歪头,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全长十五厘米的人偶(?)。人偶全身穿着像是简化到极致的万圣节装束。因为行动的还很灵活,所以上面大概还配备了陀螺仪还有自动导航程序吧。
另一边,从被破坏的Power Lifter上下来的斯蒂芬妮,在激战区和泷壶之间来回张望。这两个地方的时间流逝速度,好像完全不一样。
“啊啊真是够了,都成什么样子了!总之趁着她们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先找个隐蔽处躲起来吧。不能立即成为战斗力的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限制她们活动范围的累赘。”
咔哒咔哒咔哒!!几道金属撞击的声音与斯蒂芬妮的说话声重叠在一起。
抱着正在挣扎的人偶(?),泷壶回头望向金发女子。
“……你在做些什么啊?”
“组装一把PDW①啊。拆出Power Lifter的零件,再拼装起来就可以了。虽说持有完整枪【放和谐】支算是犯罪,但散乱的枪【放和谐】械零件却是个灰色地带,这样的流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不过实际上组装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就是了!”
【①PDW:全称Personal defense weapon,即个人防卫武器,亦称单兵自卫武器。】
虽然被称为个人防卫武器(PDW),但这件东西并不是利用火药来发射弹丸,而是通过高压瓦斯将钨钢制模拟弹连射出去。话是这么说,在二三十米以内将普通肉身射成蜂窝的破坏力,它还是可以保证的。
(玩具的构造居然比真枪还要复杂,感觉有点微妙啊……)
就在那时。
被泷壶用两只手握住的人偶(?)有了新动静。
她咬了一下泷壶的手指,并趁着泷壶缩手的刹那从指间溜了出去,逃到了地面上。然后,嗒嗒嗒嗒嗒地跑了起来,消失在了拐角处。
穿着运动服的少女随即追了上去。而一旁的斯蒂芬妮则觉得,比起强行将她诱导到遮蔽物后面,还是放着不管会比较好。
但转过拐角后,运动服少女发现跟丢了人偶(?)。
被磨得锃亮的木制风格走廊上面没有任何移动物体。
“?”
张着迷糊的眼睛,泷壶歪了歪头。
在地板的旁边就是一面墙壁。
而少女并没有注意到上面那个小小的通风管口被打开了。
通风管里没有光亮,像隧道那样。身高只有十五厘米的奥帝努斯无需弯腰便可在里面全力奔跑起来。
(真是的,明明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没能和正在被数名圣日耳曼追击的、作为佯攻的上条当麻成功会合。现在却从各处的超薄显示屏上得知底层有重力炸弹的存在。根据现状判断,肇事者除了圣日耳曼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虽然不知道事态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但对方很明显是要将上条当麻引诱过去。
那么,
(他也去底层的话,我们就可以会合了。但这还不够。圣日耳曼并不是魔神,而是一种特异的魔法师。一颗同调并列化的结晶。作为不依赖脑波来运作的并列演算网络,无论受体的遗传序列是怎么样它都能无限地与之建立起联系,进行扩张。这样的话,首先要去找那个魔道书图书馆,准备好解明那家伙的魔法才行。能够决定纯度为99.9%的钻石其性质的,就是那不足0.1%的杂质。对那家伙而言,‘杂质’就是一个控制器或者设定文件。我一定要找出来给你看。)
冷静下来思考的奥帝努斯跳进了一个纵向延伸的管道。
让这个小巧的身体从下往上爬确实非常困难,但反过来要是从上向下滑落的话就不会花费太大力气。
考虑到现在各人分散的状态,茵蒂克丝应该是在中层以下……商业区所在的下层等着。
(但问题是,那个魔道书图书馆究竟会在哪一层呢?就算是下层也至少有二十层。如果她有‘迷路了就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接’这种意识就好了……)
就在她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管道的十字交叉处出现,它扑向了正在滑向下层的奥帝努斯。
“唔,唔哦哦哦哦哦哦!?”
尽管奥帝努斯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尖叫,但这头怪兽并没有放过她。
咚咚咚喵~ 夹杂着撞击与咆哮声,奥帝努斯看上去就像被偷走的鱼那样,被怪兽叼到了管道外面。
在刺眼的光线下,奥帝努斯筋疲力尽地呻吟着。
“又、又是你这混蛋啊,真烦……喂、喂、咳咳、喂、猫畜生不知道要对神抱有尊敬心吗……”
“不行,斯芬克斯!!咬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白色修女在附近呼唤着,不过三色猫没有理会。它满心欢喜地将“战利品”放在脚边。
“呼,呼呼……总,总而言之,我们要到钻石天井的最底层去。既然圣日耳曼在引诱他,那上条当麻就肯定会去那边。虽然那家伙的拳头很强,但如果不知道对手的特性那他估计是九死一生吧。通过重复同调并列化增大的结晶构造,不依靠脑波的思考网络,用我们的本事将圣日耳曼的这些特性揭发出来才是最佳选项。”
在芙兰达的秘密基地里,上条和滨面正对着墙上那台类似于内部对讲机的东西。
虽说最底层的警报是上层高级公寓区才能知晓的特权情报……
“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收到这个信息……”
“只要有人能理解这些奇怪英文缩略词就好办了。至少泷壶和麦野会收到信息吧。”
“这边的茵蒂克丝虽然有点靠不住,但奥帝努斯的话应该会有办法的。”
“但是啊,”
穿着Power Lifter的滨面嘟囔着。
“重力炸弹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上层公寓了吧,但却没有马上引起恐慌,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这里只是作为名人们的仓库,实际上完全没有人住在这里吧。”
在超薄显示屏前的上条当麻往后退了一步。
“……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我们也走吧。”
“但重力炸弹什么的,这种东西你不觉得专业过头了吗!?突然告诉我这些,我也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啊!”
“不,蓝花悦是首要目标,这一点不会变。”
“喂,等等。”
滨面皱起眉头。
疑问脱口而出。
“钻石天井因为采用了避震构造,所以整体漂浮在地基上方数厘米处对吧。而实现这一点的人工重力制御装置,现在似乎被圣日耳曼掌握着。刚刚不是说如果那个东西暴走的话,地球就会变成拳头大小吗!?那么他们的真正目标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吧!蓝花悦只不是个诱饵啊!!”
“……真的是那样吗?”
上条反问道。
“那么蓝花悦这个诱饵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我们是通过蓝花悦这条线索来到这个房间的,换句话说,如果蓝花悦不在的话,我们也就没有看到高级公寓警报的机会了吧。这样就颠倒了吧。如果黑洞炸弹或者白矮星炸弹什么的才是圣日耳曼的真正目标,那么这样的线索绝对不应该让我们找到。圣日耳曼没有特意去避免我们与蓝花接触,实在是太奇怪了。”
“等等、等等、等等。”
滨面打断了上条的话。他轻轻做出了张开两条钢铁臂的手势,像是要形成墙壁那样。
“这样的话逻辑不太对啊。因为,如果圣日耳曼瞄准的是蓝花悦,那么他就不会允许我们进入到这个房间。如果圣日耳曼只是要煽动蓝花悦,那‘芙兰达的秘密’还是作为秘密会比较好,因为之后陷入到疑神疑鬼状态去的蓝花会更具复仇心。既然圣日耳曼没有‘要是我们知道真相就麻烦了’这个想法,那就说明蓝花悦和炸弹这两条线索都不正确。”
“没错。”
虽然难以置信,但上条当麻立即表示了赞同。
“我也终于弄明白了啊。圣日耳曼的目的既不是蓝花悦也不是炸弹,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注视着别的东西。”
“……什、什么?”
“现在想想,他一开始的袭击就很奇怪。要找蓝花悦?要找盾?所以才停止对我的攻击,把注意力放在那边去?不对吧。要是随时都能杀掉我的话,那他大可先用致死的攻击把我干掉,然后再去找蓝花悦。明明就是这么简单,那家伙却没有这么去做。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理由,让他得马上从我面前消失。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可能对圣日耳曼来讲,就连那个理由也只不过是鸡毛蒜皮程度的小事而已吧。”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别的企图!?搞毛啊!?”
“就算让你知道了也只会后悔。”
上条当麻催促着。
“总之要尽快阻止圣日耳曼那家伙!为此,首先就是蓝花悦了。在圣日耳曼中究竟有没有领袖和上下关系的存在,在外头看着的我们是不会明白的。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在蓝花悦的身边下了很大功夫。所以如果我们想要迫近『圣日耳曼』的本质,那蓝花悦身边那个个体就是最佳切入点了!!”
滨面努力地想要将这一切理清,不过他的理解能力已经快要到达饱和状态了。
但是上条当麻没有理会,继续说了下去。
或许在这个问题上,比起大量的实战经验,大量的“对魔法”经验要更为重要吧。
“听着,圣日耳曼他们并不是用电话或者无线通讯器来进行交流的。数十个,不,如果算上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那这栋建筑物里应该有超过一百个圣日耳曼,而他们的思考都被统一了起来。单就这点来看,他们恐怕是使用了念话系魔法之类方式的来传达意念的吧。我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复杂到结成‘一个大型意志’的程度。不过要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这个不利用脑波的系统可就比御坂网络还要方便啊!!”
“呐、呐、呐!!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但能不能用我能听懂的话来说明啊!!”
“也就是说,无论攻击哪个圣日耳曼都是一样的啊!”
上条喊了回去。
“他们全都既是中心又是终端。乍一看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有着无数候补的无限增殖系统,不过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真要说的话,大家全都是一样的计算机,无论病毒从哪台终端开始入侵,网络上所有的电脑都会受到感染!所以不要被他们的数目蒙混了,集中全力向其中一个个体进行攻击才是正确的做法!!”
“病毒……具体来说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啊!?”
“虽然我说这些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其实我也是个门外汉。”
上条没有逞强,他回答得很坦率。
他不再坚持孤军作战了。只要是能用上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加以利用。
上条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不过我认识一个很熟悉这样子干扰魔法师的修女。再加上『魔神』的知识就完美了吧……对啊,没错没错。魔导书『原典』本身就会感染人的大脑。如果是掌管着十万三千册的那家伙,说不定能够构筑出与‘这种事情’进行对抗的专门手段呢!!”
“又在说那种脱离我常识的话了……总之先去蓝花悦和圣日耳曼所在的最底层就可以了吧。现在我只要知道这么多就行了!”
“啊啊。”
上条缓缓吐了口气。
然后说道。
“……蓝花悦那边由我来想办法。对那家伙动手的话,圣日耳曼们一定会注意过来的。虽然刚刚提到想要你用Power Lifter来回收清醒过来的蓝花悦,不过那个还是拉倒吧。这个工作也由我来负责。而在这期间,你就负责去想办法处理重力炸弹。在机械方面你不是很拿手吗?很不凑巧,我在这方面完全是个外行。如果分工反过来的话,我百分之百会把所有人炸飞。”
“还在说这种话啊。迎合蓝花悦的复仇根本就没有意义嘛……”
“虽然很遗憾,但是没有慢慢去说服蓝花悦的时间了。不过无论是怎么样的状况,都没有让那家伙死掉的道理。而且现在是关心我的时候吗?你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啊。”
“……”
“滨面?”
“……抱歉。”
有那么一瞬间,上条没能理解滨面道歉的原因。
不过随后Power Lifter巨大的手掌迅速迫近。少年就这么被向后撞飞了。
“啊!!”
上条的后背砸到了榻榻米上,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并不仅是这样。
滨面已经踏出了巨大的起居室。
随后,将房间区分开的隔扇被猛烈地关上了。虽说是隔扇,但那并不是用宣纸和木框制成的东西。其采用的是最尖端的碳素材,连手枪子弹都能轻易挡下。
“混账,你在干什么呢!滨面!?”
上条慌忙站起来抓住隔扇,但它却纹丝不动。好像是外面用什么手段把它卡住了。考虑了一下后,上条用脚板踢了一下隔扇,果然还是没用。
在门的另一边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蓝花悦的复仇果然还是不合理的。就算你说那是作战的一环,但让你去当被攻击对象也是错误的。」
“喂!!你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并非如此。」
滨面回答道。
「哈哈,对啊。你那时候‘不在’,所以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
「呐,芙兰达·塞维伦死的时候,你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谁吗?」
“……”
难道说。
一股恶心的感觉飘进了上条当麻的脑海里。
没有在意的滨面这么回答道。
「是我啊。因为我没有能赶上,所以芙兰达才会死啊。」
可恶!上条吐出这么一句。
他自己决定的方针,却为另一个人的脖子绕上了绞索。
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件事。
「所以分工的话,由我来迎合蓝花悦的复仇要更合理一些。」
“喂,等等啊滨面……”
「蓝花悦和圣日耳曼就由我来引开,所以你给我去想办法把重力炸弹解决了。自己办不到的话,就去借助别人的智慧好了。绝对要处理好,知道吗?」
“等等啊,我并不是要让你做这种事才制定这个作战计划的啊!!”
「哈」
隔扇那边的声音变小了。
不,是远去了。
「那么,偶尔设身处地感受一下被袒护一方的感想也不坏吧。」
到此为止了。
这一次,那边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从高级公寓的其中一间出发,乘着Power Lifter的滨面仕上离开了。他孤身一人地,向着拿着魔法之盾的蓝花悦和在他周围服侍着的无数圣日耳曼前进。
“混账!!”
被留下来的上条不禁大叫起来。他一次又一次地踢着由碳元素制成的隔扇,不过隔扇并没有要被打破的迹象。
他开始重新环视房间,寻找起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时候,
“……等等。”
视线刚好停在了一个地方。
“那个”并不是有助于从这个房间逃离出去的必要物品,但是上条却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向了生日礼物堆上的“那个”。
或许是从根本上搞错了什么。
或许有一个不用站在那里挨蓝花悦拳头的解决方法。
如果是那样的话,
“怎能让你去啊……”
上条走向连接着起居室的厨房,他的目光停在了一辆一般豪宅里才会有的送餐用手推车上。他将好几个沉重的家具放在推车上面,然后用电线把它们绑在了一起以增加推车的重量。
“不让蓝花悦死是一回事。但如果你为此送命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啊,滨面!”
上条推着手推车回到了起居室。
他把手推车对准了碳素材隔扇,借助充分的助跑将其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伴随着轰响,隔扇就好像挨了一记攻城槌那样被打穿了。
上条就这样从房间里飞奔了出去,来到长长的通道上。
已经看不到滨面的身影了。
他急忙跑到电梯大厅。和先前一样,在列成一排的电梯门中只有一个是坏掉的。
蓝花悦与圣日耳曼都在建筑的最底层、最里面的地方。只要不是大脑回路异于常人,滨面就一定会用Power Lifter从这里一条直线地溜下去。
上条探出头来,窥视着这个深渊。
没有光线的电梯井深不见底,就像一张黑洞洞的巨颚。
这是即使拥有钢铁臂都不能保障生存的环境。
更何况是只依靠双手就去做了……
(这可真是要命啊……)
上条的喉咙咕噜地吞了一口气。他脱掉了上衣,像在警犬训练课上那样用上衣将手缠住,然后用手抓住被机油弄得湿滑的钢缆。
一股恐怖感从胃袋那里窜起。
无视掉动物本能后,上条当麻一口气地向电梯井跳了出去。
麦野沈利的『原子崩坏』将楼梯门整个烧掉了。
带领着绢旗与泷壶,第四位的少女断言道。
“什么啊这是?天花板附近的甜甜圈就是那个重力装置了吗?”
“……如果芙兰达在暗中插手过的话,那很可能是重力炸弹了。超怎么看?”
“那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啊。毕竟是将占满鲜血的手用肥皂洗干净以后就这么带着笑容去精品店的人,善恶论什么的根本不适用于她。”
带着迷糊的视线,泷壶询问道。
“要怎么办?”
“那当然是,”
麦野简单地回答。
“赶紧解决问题然后回家。”
在身高十五厘米的奥帝努斯的指引下,抱着三色猫的茵蒂克丝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匍匐前进。
啪地打开盖子后,两名少女把目光投向了数不清的圣日耳曼,以及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一位少年。
更准确地说,她们是看着被少年那小手握着的金色盾牌。
“喂,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安妮女王的盾。与获得圣剑相对应的另一个传说。”
“可那东西应该是不存在的啊。那个王根本就没有双胞胎妹妹。”
本来今日为人所知的那个剑的传说,原本只不过是一些散落在西欧各地的骑士故事。后来,一个既是骑士又是作家的男人将这些故事收集了起来,整理成了现在我们所知道的那个传说。于是,即使在同样的传说记述里也存在着不少矛盾之处,其中也有在整理成故事的过程中被遗漏掉的情报。
而安妮女王的存在就是其中一条被漏掉的情报。
那样的东西就算你说它存在也找不到任何根据。
要是调查一下说出这种故事的初衷,你会发现不过是“为了让在场的人都情绪高涨起来”这种程度的原因罢了。在王的传说中,还有王在中途抛弃了Excalibur②转而使用了另一把爱剑的说法,而安妮女王的存在则是比这个说法还要更加离谱的奇谈。如果追根究底地查找旧文献的话,名字之类的信息还是可以找到的吧。不过研究者们则认为她的名字并不是安妮(Anne)而是安(An),而在古英语里an可以当作if的替代来使用,因此也有人认为她的名字其实是对“不存在的故事”的一种暗喻。只是在将各个故事编集起来的阶段,因为文字媒体歧义的缘故不小心将其人名化了。
【②Excalibur:传说中不列颠国王亚瑟王从湖中仙女那得到宝剑,在古凯尔特语中Excalibur有“断钢”之意。】
而与剑相对应的某个物体,说不定就能作为她存在过的证物出现了吧。
但是茵蒂克丝冷静地说道。
“这或许就是‘逆转逻辑’之类的吧?”
无论是谁都能一下子想起一些事物,然后在看到实物之后就会作出“就是它”的判断,但是仔细追究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事物并没有明显的传说或神话在背后撑腰,这种东西也是存在的。
比如说,一夜间沉入大西洋的大陆。
比如说,被看作是幕府敌人的妖刀。
比如说,缠绕在恋人小指上的红线。
那本书上有写,那人这么说过。虽说姑且是有了像是出处的源头,但是如果想要从这里进一步深入探索下去的话,线索就会断掉。也许因为故事是口口相传,所以没有留下能够成为客观证据的记录吧。说不定在石板或者壁画上面曾经有过记载,但在冗长的时间中又遗失掉了。又或者是在编集资料的过程中,有主笔者的主观意识混入其中了。
然后,仅仅靠着口口相传来提高可信度的事物,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变成了不曾存在过但却有着深厚历史的事物。
之后,它就会升华成明明谁也没有看到过,但所有人都会有着同一印象的事物。就像天堂和地狱那样。
逆转逻辑。这其中的一个例子。
就是安妮之盾。
因为是“不存在的传说”,所以无论是茵蒂克丝还是奥帝努斯都应该从未见过,但她们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作出了“就是它”的判断,产生了这么一个究极的错觉。
“给十分有存在感的事物赋予物质上的历史是很简单的……用自己的双手来制造物证就好。就像是为了把发掘宝藏的赞助商聚集起来,特意在古羊皮纸上画上一张藏宝图再让他们看那样。”
“也就是说盾是圣日耳曼自己做的吗?的确是骗子会用的手法啊。”
“但是,无论是怎么样的假冒品,魔法终归是魔法。如果让学园都市的能力者来使用那个的话……”
“会因为副作用而全身爆裂,吗。如果那就是为了对付上条当麻所定下的计划中的一环,他的目的就很明显了。那就是用败者的死来击溃那家伙的内心啊。”
蓝花悦眯着眼,拖着金黄色的盾。
……回忆中,“某人”正在笑着。
在朋友消失之后,自己靠着她的话语才走到了现在。
但是,现在已经看不清回忆中的细节了。
一点一点地,脑海中的影像正像一张烧着的照片那样崩溃。
芙兰达·赛唯伦的死。
这个情报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她死讯的确定。
在那个瞬间。
蓝花悦的心,也一同死去了。
只剩下肉体躯壳的少年,已经不会在疼痛和恐惧中颤抖了。
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要是在这里存活了下来的话,今后就继续和别的什么去战斗,直至死掉为止。
Bakon!!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电梯门给炸飞了,爆炸声轰鸣而至。
从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上条当麻。对于蓝花悦来说,这是个预想之外的人物。倒不如说,他不认识这个人。虽然严格来讲,在钻石天井的停车场那里他们应该是见过一面的,但是蓝花悦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因此,他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叫的并不是你。”
“即使我是作为让芙兰达·塞维伦死去的罪魁祸首?”
“……”
蓝花悦手中握着的,那个金色盾牌的把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坐在Power Lifter里的浜面仕上,又一次将两只铁拳撞在一起。
然后这样说道。
“事情我大致清楚了。不过你要和上条当麻战斗,那就不合理了。因为如果想要给芙兰达报仇的话,更加符合要求的人明明在这里才对。”
“你是她的什么人?”
“『ITEM』。”
浜面直接了当地回答道。
“是个很小的很小的组织哦。我只是里面的一个杂兵罢了。但是啊,我也是『ITEM』的一员。这样我也算是给她擦过屁股。所以,要是有人打着她的名字去寻死的话,阻止那样的家伙就是我的职责了。”
给予回应的并不是蓝花悦,而是周围的圣日耳曼们。
但就在无数的『香波尔』枪露面之前,蓝花悦这么说了。
“没事的,圣日耳曼。”
“但是,我的王啊……”
“这是我自己该做的事。假如这家伙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由我来战斗才有意义。”
听到这句话,浜面的嘴角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样一来,蓝花悦现在就不会和上条当麻发生冲突了。由于看不到自己所期待的剧本,圣日耳曼看上去稍微有点焦虑。
然后,对浜面来说,
(……这样做说不定还满足不了他。就像是给一个想吃牛肉饭的家伙出示一碗拉面那样,其在心情上可能还是会留有空腹感。)
他想起了。
那个『SKILL OUT』的精神领袖——驹场利德死了以后,一行人为了自身的活命接下了一个将某个无辜大人杀死的脏活,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想起了那个不动脑筋,把杀人道具像耍猴子那样挥来挥去的自己。
(但是啊,你这混蛋之后就会知道,施暴究竟会伴随着多么差劲的感受。捅人一刀然后将他的脑袋敲开时,那股传到手指上的躁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很快就会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手里的武器有多么恐怖,你才能天真烂漫地将它拿在手上。所以,就让我来把这个教给你吧。)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拿起杀人道具之后胆子就变得很大的人。也存在着沉醉于杀人道具的破坏力,就这么堕落的家伙。
但是,蓝花悦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要说为什么的话,
(你是知道的吧。)
安静地,在心中默念。
(在芙兰达·塞维伦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人的死亡究竟有多么不讲道理。)
蓝花悦在使用盾的时候,似乎会因为副作用而导致全身受伤。但是,滨面并没有打算顾及这种麻烦事。死亡的可能性,对于两边来说都是存在的。而浜面仕上绝对没有上条当麻那么博爱。
所以,
“放马过来吧。”
驱使Power Lifter的双臂摆出格斗技一般的架势后,浜面作出了宣言。
“给我够了啊,我已经受够银十字③和黑夜这种一次又一次地将旧账翻出来算的人!在江户时代,要是被人寻仇的话,似乎将对方杀死也会被无罪赦免呢。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吧,这就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来吧,蓝花悦!!”
【③银十字:银十字·阿尔法,网上曾译为“银裳·阿尔法”。于新约1中出场暗部组织『新入生』的主要成员,主要使用驱动铠进行战斗。】
“知道了。”
当!!
蓝花悦把盾往透明的地面上叩了一下。
作出了宣告。
“那么就从你开始杀起。杀了你之后就轮到上条当麻。在除掉所有疯狂的过滤网后,再把实行犯和共犯一个个地揪出来杀掉。她没有做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完成。”
说出这一句句话的同时,蓝花悦淡淡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被什么东西突刺着。每说一句,残存的回忆就会变得愈加破碎。
所谓复仇,并不是伤害对方的行为。
应该是沾污自己的双手,贬低自己,扼杀自己的行为。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本质。
但是,就算是注意到了,蓝花悦也已经停不下来了。
毕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一直在寻找的朋友在很久以前就被杀死了,已经救不了她了。既然是个爱哭鬼,就像个爱哭鬼那样怀揣着“即便如此我也永不抛弃最珍惜的朋友”这种自我安慰的梦想吧、但如今这个梦想也已经碎成了粉尘。
既然如此,之后要怎么做才好呢?
梦想破碎,希望崩坏,连理想都失去了。
所以自己就再次像个爱哭鬼那样蜷缩着放弃吗?要大喊着已经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这么做了,然后采取最现实、最有效、最合理的做法:连动一根手指的努力都不去做,就这样重置这一切吗?还是说,自己应该把芙兰达·塞维伦的存在本身扔进垃圾箱里然后朝着明天迈进?
不要。
这种的事情绝对不要。
就算已经没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也不想要去抛弃友人。被说是依依不舍也好,以恩主姿态自居也罢。想为她做些什么,自己怀着这个想法继续行动着。根本就不是现实与否、效率与否、合理与否的问题。自己根本不想将她丢到垃圾箱里去。在遗忘之前都不想前进。
那么,就杀死自己的心吧。
削光所有的赘肉,只留下一副骨架。
成为复仇的机器。
“首先,从你开始。”
架起金色盾牌后,蓝花悦如此说道。
感受着自己那正徐徐下降的体温,他继续说着。
“你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这个我会在碾碎你的时候再问你。”
双方的视线冲撞在了一起。
对手是谁都无所谓,就算不是上条当麻或者麦野沈利也可以,那种前提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也不能说是克服吧。
终究,蓝花悦就是蓝花悦。他只不是一个如果不用伪造的学生ID证就连腰都直不起来的、不像样的废材罢了。
所以,这是另一个极端。
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负面情绪,感官都已经麻木了。
然而,这也没什么问题。
只要能报一箭之仇就好。
能够启动盾牌杀死浜面就是一百分。不过就算启动不了,蓝花悦也要用自己的手将浜面打倒然后掐死他。在这个过程中,就算是折断了自己的手腕或者是弄瞎了眼睛都无所谓。最坏的情况就是什么都做不到,结果徒增一具尸体。只要能够避免这种情况,那怎么样都行。
所谓的复仇,削去的并不是敌人的血肉,而是自己的血肉。
因为其本质就是,通过敌人来杀死自己。
(啊啊……)
考虑到了这个地步,蓝花悦也开始慢慢地窥视起自己的真相。
(到头来,圣日耳曼说的话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这个盾牌是不是真品,我是不是特别的人,诸如此类的问题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吗?)
能感觉到零散的思绪正逐渐集中在一个点上。
思绪汇聚成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但那个目标却是个死胡同。
(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吗,在这个没有朋友的世界里。)
所以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想要消失到别的地方去。
就像断了线的气球那样。
但是。
(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要留下自己的印记。)
轰!!
肩膀撕裂着风,依靠自己双脚的行进,蓝花悦从正面接近了滨面仕上。
他特意进入到特殊重型Power Lifter的攻击范围内。
(至少是为了她,至少为了满足她的其中一个愿望也好!!让我把印记刻在那家伙的身上!!!!!!)
这是前哨战。也是点燃之后就再也无法熄灭的导火索。
蓝花悦的瞳孔像玻璃那样映射着冷淡的光,他准备扣动最后的扳机。
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之前。
上条通过坏掉的电梯门爬出了电梯井。最底层这里等间隔地竖立着一些柱子,上条靠近了其中一根。
蓝花悦站在装备着Power Lifter的滨面仕上的正前方。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面巨大的金黄色盾牌。
而且他的身后有大量的圣日耳曼簇拥着。
已经无法阻止了吗?
被煽动起来的复仇心,不通过流血就无法阻止了吗?
(不。)
上条安静地得出了结论。
(还来得及,如果那家伙真的是为了朋友而行动的话,他会住手的。)
上条手上拿着唯一一张王牌。
假如蓝花悦恢复了人性,那圣日耳曼的人偶剧就会落幕。
计划被打乱的圣日耳曼一定会对蓝花悦进行处分吧。他可不认为到了那时候,仅靠幻想杀手就能应付那些全方位攻击。
(所以才需要你啊。)
站在柱子的阴影里的上条,盯着正在操纵Power Lifter的滨面的背影。
(别死了啊,为了让大家都能笑着回家,我需要你!!)
确认了视线没有向这边集中后,上条转移到了另一根柱子旁。
他一点点地向骚乱的中心靠近。虽然数量增加到了五十人以上,不过圣日耳曼使用着的终究还是人类的五感。他们的背后可没有长着眼睛,更不可能用微波和超声波来洞悉周围的情况。
在圣日耳曼全员都注视着蓝花悦的现在,只要自己不做出夸张的动作就不会他们被发现。
(……我知道真正的复仇者是什么样子的哦,蓝花悦。)
上条在心里这么说着。
曾经在被冰雪覆盖的巴格吉城遇到的,木原加群和贝鲁西。利用这两个名字将敌人和同伴全部吞没,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复仇然后离开人世的男人。
如果去打听他是否对结果满意的话,百分之百会得到满意的回应吧。
但如果去询问在一旁见证了这一切的上条是否同意那种做法的话,得到的答案就不同了。
就算,那是世界上最正确的选择也好。
就算,全部当事者都能接受,现在再去旧事重提都会显得多余也好。
即使这样,上条想道。
自己也不能选择那样的道路。
如果看见了同样落向那个方向的人,上条也不会去推他一把,而是会向其伸出援手。
(我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的。)
很近了。
偷偷地潜入到距离外围的圣日耳曼还有几米的范围后,上条安静地这么思考着。
即使冒着可能会输掉的风险,自己也有着逼近肉搏的理由。
(复仇心最好是在决定下来之前就抛弃掉。最怕的就是它超越了激情成为了一个人的常态。等到复仇心变成静静燃烧的火焰之后,人就会陷入‘要是失去了复仇心就再也冷静不下来’的状态了。)
上条确认了一下手中的东西。
这个东西对另外的六、七十亿人来说,也许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放在这里的话它恐怕就是世界上最沉重也是最后的钥匙了。
(所以,我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的。)
上条咬紧牙关。
向着死亡的边缘前进。
(我决不允许复仇成为你的借口,就算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也好。我知道这仅仅只是自己的任性,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也决不容许你去贬低这个世界上你所最珍惜的东西,决不容许你将它变成沾满鲜血的免罪符!!所以给我想起来吧,蓝花悦。想起在你第一次自报姓名之前,心里所怀抱着的那份,最初的期望!!)
然后。
上条当麻猛地做出了最后的行动。
嗞嗞!!
有什么东西从地板上滑了过来。
察觉到的圣日耳曼想用『香波尔』将其刺碎,不过在这之前蓝花悦伸手阻止了他们。
少年看到了那个东西。
无论怎么估量,它的价值也不足三张千元纸币吧。
但是。
对蓝花悦来说,那是即便在天平的另一侧放上整个蓝色星球也不能无视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浅绿色包装纸和红色丝带包装起来的,边长十厘米左右的正方体。
丝带在盒子上方十字交叉地打了个结,丝结下面还夹着一张生日贺卡。大概里面放着便宜的电子八音盒吧,此时正从里面传出单调的生日歌。
然后,恐怕这也是留言服务的一环吧。
赠送礼物之人的声音夹杂着旋律一同响起。
那是某位少女的声音。
「生日快乐!!嘿、嘿、嘿。最后,这是我给小加纳的惊喜礼物哟!!」
“……”
蓝花悦。
不,无法再这么自称下去的少年,他的脑海中。
那像烧尽的旧照片那样变得无法辨认的残渣,以这句话为契机,开始慢慢地复原了。
这样的事情说不定没有任何意义。
少女已经死亡,这个事实不会改变。前提条件一个都没有推翻。像这样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和与妄想的伴侣一同在床上蠕动没什么区别吧。
但是。
即便如此。
「唉嘿嘿。你就是那种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记的人吧?但~是~别小看本芙兰达小姐的社交能力啊!你想要的东西我老早就调查过了!好了,好了。快打开盒子,对这惊人的命中率叹为观止吧。嘎哈哈!!」
复仇并不是为了伤害对手,而是为了削去自身的赘肉。蓝花悦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些“赘肉”会变成多余的包袱,不断的将复仇者的心束缚起来。
就像把成为了复仇机器的少年拉回来,让他变回了人类一样。
停止了。
沉没了。
溺水了。
本以为已经完全离他而去的温暖之物,强行让意识里的齿轮逆转起来。齿轮被一个接一个地破坏,哗啦啦地崩溃掉了。
回忆,复原了。
在还没有自称为学园都市第六位——蓝花悦之前,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他回想起来了。
「到头来,虽然你自卑地将自己称作爱哭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但你不会以这种身份结束的吧?我可不是什么博爱主义者哦。也从未想过要和六十亿人都搞好关系哦。而你是被我芙兰达大人选中并认同了的朋友哦!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你抬起胸膛,感到骄傲了!!」
时间停止了。
蓝花悦的动作停止了。
娇小的少年,其内心被什么东西直接击中了。
和以知晓一切的语气谈论这个世界的圣日耳曼不同。
那是绝无虚假的。
蓝花悦一直一直追求着的、那个朋友的话语。
「你这个爱哭鬼性格,换个角度来看不就是一个常识的保险嘛。它能够确保无论你面前摆着多么不讲理的障碍,你都绝对不会脱离正轨。这一定是我所不具备的东西。所以我啊,尊敬着拥有这份东西的你!真的有很多,很多很多人会轻易地去做坏事呢,但你的这份坚强是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的。所以,你应该感到自豪。到头来,你拥有着能够哭着原谅一切的坚强,这样的自己你应该为之感到自豪才对!!」
“啊啊……”
咔啷,沉重的声音响起。
那是金色盾牌从少年的手中滑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已经不需要『安妮之盾』了。
明明双脚就站在大地上,没有依靠传说的必要。
一瞬间,他用变得自由的双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少年这么说道。
“我想起来了啊,圣日耳曼。”
自己不是学园都市里仅有七人的超能力者(Level 5)。
也不是像被剑选中的某人那样创造了一个沉重传说的人。
但是。
那又怎样?
少年作为少年自己,作为一个生命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他不能去模仿任何人,也无法去代替任何人。无论多么不起眼,他也是这个世界上一个不可或缺的齿轮。曾经有人对他微笑过,为他祝福过。她,证明了少年的存在。
爱哭鬼的性格,仅仅只是一个个性。
它并不是什么廉价的逃避方式。并不是追随着早已被冠上伟业之名的传说;又或者是沿着先人开拓出来的道路,以山顶为目标后所得到的一等奖。而是从零开始开拓自己的道路,磨练自己的个性,这样的一种行为。比起以现成的顶峰为目标,这条道路要更加困难而痛苦吧。
“我(ore)④想起来了啊,圣日耳曼。我的名字是,加纳神华。”
【④注:加纳的自称一直是小男孩用的boku,但在这里开始变成了更有气概的ore。】
少年对身边的恶魔斩钉截铁地说道。
即使悲惨,即使难看,即使不像样,即使丢脸,也没有关系。
与追求安逸的道路告别,独自地面对这个世界。
没有拿圣日耳曼的诱惑当作辩解理由,没有对芙兰达·塞维伦的死逃避责任。不依靠身份不明的第六位其名气,不依靠不存在的安妮女王其名号。
用自己的双腿去站立。
用头脑,再一次,回想起自己曾经想要做的事情。
那是。
至少,绝对不是这种行为:朋友早就不能说话了,自己却去捏造她的想法,任性地将复仇的木材放入到火焰中去。
一直隐藏着“什么”的芙兰达·塞维伦,绝对不想将少年引诱上沾满鲜血的不归路。为了让少年可以一直留在阳光下的世界里,她说不定是演了一出戏。如果芙兰达认为少年是强大到足以哭着原谅一切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
少年应该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呢?
作为阳光下的居民,他能做到的是什么呢?
“所以圣日耳曼,我现在,看到了真正的敌人。这不是为了谁,也不是谁的错。错的是我啊!!是我利用了她的死,将她践踏在脚下!将她当作杀人道具和说谎材料什么的,我已经受够了!!我是不会认同你的!!”
圣日耳曼的反应是迅速的
轰咚!!一阵轰鸣声炸起。放在地板上的生日礼物,被『香波尔』从正下方贯穿了。
包装纸和丝带都被撕裂了,箱子也被戳得破破烂烂。
但是少年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只是举起小小的手掌。
一只廉价的怀表落到了他的手掌上。
他用手掌握住了银色的精密器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正在翻飞的贺卡。
生日快乐,加纳神华。
从已经失去生命的少女那里拿到的,是生命的祝福、存在的肯定。少年将这个证明像利刃一样携带着,说道。
“不用谢,芙兰达。”
褪下陈旧的外皮,名为“蓝花悦”的假面已然粉碎。
少年,成长为了男人。
不是别的任何人,名为加纳神华的男人绝对不会辜负这被祝福了的生命与名字。为了抵抗这个世界,他直面着真正的敌人。
那个瞬间。
上条当麻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微微地笑了笑。
那个瞬间。
滨面仕上在Power Lifter上叹了一口气。
他们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真拿他没办法啊。””
他们并不是什么老朋友。
在这世上满溢森罗万象的六十亿人中,他们不过是其中一员。
但是,少年们明白。
蓝花悦,不,是已经挣脱了诅咒、名为加纳神华的男人。
在这里死掉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
找到了跳进绝境的价值。
Dann!!!!!!他毫不犹豫地向圣日耳曼奔去。
然后。
在人偶剧被推翻的现在,圣日耳曼正打算对加纳神华作出处分。他们准备着无数支名为『香波尔』的枪,打算从四面八方攻击过来以将加纳神华击灭。
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之前,上条和滨面同时切入。他们利用幻想杀手和Power Lifter的钢臂,强行将一面的枪之雨瓦解掉。随后,上条将加纳神华拉入一条小缝隙里,并把他按倒在地。
轰!!强烈的闪光接踵而至。
是第四位的『原子崩坏』。
但当滨面注意到目标是『香波尔』以外的东西后,他慌忙睁大了眼睛。
“麦野你个混蛋!!干嘛想要杀了加纳啊!?”
“欸?可是你看啊,那家伙的决心与转变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他看上去就像是敌人那边的,所以我找不到要注意分寸的理由咯。”
“有啊!关系可大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虽然不是什么应该大声喊出来的东西,但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你所做过的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这全力放出的嘶吼,麦野只不过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置身于暗部行业的她,在这方面果然是相当不讲情面。如果无法判断某人是敌人还是同伴,如果他们看上去不是简单易懂的红色或绿色而是无法确定的黄色,那直接将他们无力化就好。比如说,隔墙传过来的反应,陷入催眠状态的普通人或者是被第三方煽动起来复仇的人,这些都是不确定因素。如果不是明确的同伴而是不确定因素,那将他们通通作为被消除的目标才是某个行业的铁则。
“那么,”
空中出现了新的光球,麦野沈利注视着圣日耳曼那边。
“你这个混蛋还是一片通红的,不是吗?”
另一边也有了新的动静。
“当麻!!”
“啊啊真是的,为什么每个家伙都要跑到前面来啊!?”
那是身穿纯白修道服(上面还有金线刺绣)的修女——茵蒂克丝,以及像保镖那样站在她旁边、手持PDW的短金发女性——斯蒂芬妮。
茵蒂克丝的肩膀上还站着十五厘米的奥帝努斯,而斯蒂芬妮的背后还站着身穿粉色运动服的泷壶理后。
上条没有说话。滨面仕上也没有插嘴。
少年应该做的事情,已经在心中萌发了。
所以,拜托了。
加纳再次站了起来,被左右两位英雄夹在中间的他发出了宣言。
“是讨还一切的时候了,圣日耳曼。”
面对着这个连存在的本身都已经演化成一种传说的怪物。
他作为能够正面与其对峙的一个独立存在。
英雄。
加纳神华发出了宣言。
“被你践踏过的、我朋友的尊严!在这里将其全部讨还!!”
行间三
这条金毛猎犬,在每个学区(共23个学区)里都准备了一个武器库。
木原脑干走到了第二十三学区。
他来到了比学校体育馆还要大上许多倍的飞机整备场。正在打开的入口与其说是门,还不如说是墙壁在往两边缓缓移动。入口开放完毕后,内部的照明就自动打开了。
数个弹射货柜,以及牵引用的大型拖车被安置在这个空间里。
对于脑干来说,这里是个步入式衣橱①。选择与TPO②相衬的服装,用最适合的搭配来出席晚宴。不过他的招待形式和一般的有所不同:礼节换成了枪炮,规矩换作了弹药,深情换成了镭射,风情换作了液氮,敬意换成了杀【防和谐】人的微波。
【①步入式衣橱:又称走入式衣帽间,是单独利用一个房间或空间作为衣帽、换季物品存放、试衣、化妆的地方。】
【②TPO:TPO原则,即着装要考虑时间(Time)、地点(Place)、场合(Occasion)。】
金毛猎犬的目的,是击毁与“服从于物理法则的安定世界”相对立的不合理。
具体来说,这个不合理就是魔法了。
然后,要说眼下最大的假想敌是谁的话……
“『魔神』们出动了,吗?”
这么说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木原脑干并没有对魔法师以及作为他们发展的究极形态——『魔神』抱有什么特别的恨意。也不是被夺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之类的,那种英雄式的情节。
只不过,木原脑干知道。
对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狗的自己做出“这种”事的人们……要说起来的话,那些人应该被称作『木原』始祖的存在。
总的来说,被称作『木原』的这个类别,从明确成立开始到现在还没有100年。至今为止,应该也有些和『木原』相似的概念像草根那样蔓延了开来过。不过这些概念汇聚成『木原』这个形态,则是最近的事情。
就连成立学园都市这件事,本身也是那个利用了一次古老战争过后的复兴所引起的混乱,而一路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人类”所为。那么诞生于这个学园都市的『木原』也属于近代的概念,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不是历史年鉴中的数字那么简单的东西。
作为『木原』始祖的七个人,也有着喜怒哀乐,都是些普通人而已。
然而当时没有人能够理解『木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为此而最苦恼的还是当事人们吧。就算他们对自己竟然变得如此疯狂和错乱而感到绝望,但却又无法停下那沿着科学之路前进的自己。就是些这样的人。
而给金毛猎犬植入智慧的那个人,则总是抚摸着猎犬的脑袋,不停地用人类的语言以充满歉意的口气说着话。
既有着作为常人的理性所带来的苦恼,又有作为研究者收到试验成功的报告而感到的喜悦。脸上时常会浮现出这样模棱两可的复杂表情,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如果整个世界都能用科学公式来说明的话,那这个世界肯定就只会剩下无奈和绝望吧。这和让理论上的拉普拉斯恶魔③显现出来是一个道理的。”
【③拉普拉斯恶魔:又名拉普拉斯妖(Démon de Laplace),是由法国数学家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于1814年提出的一种科学假设。此“恶魔”知道宇宙中每个原子确切的位置和动量,能够使用牛顿定律来展现宇宙事件的整个过程,过去以及未来。】
啊啊,即使如此。
在那只抚摸着猎犬脑袋的手中,是否有着一个完整『木原』所不拥有的温柔呢?
“但是与此同时,世上一切不合理的事物都会失去杀【防和谐】人的机会,这也意味着一个温柔世界的到来。那么,到底哪边才是正确的呢?”
始祖们已经不在了。
他们对自己所持有的『木原』究竟是为何物作出了定义,并将其用谁都能理解的形式总结了起来,然后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份殊死的抵抗,那份即便是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疯狂,但依然凭借人类的智慧去和世上的不合理做斗争的结果。正是那些东西,产生了现在完整的『木原』们。
所以,木原脑干对于魔法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恨意。
所以,黄金猎犬对先祖们所祈愿的、踏实又温柔的世界没有兴趣。
“不需要担心。”
即使科学知识无法证明天国的存在。
即使用物理法则无法计算测量出死者的魂魄重量。
即使如此,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的大型犬断言道。
“即使您④离开了这个世界,您所留下的『木原』也在这里。”
【④注:这个“您”指的是一位女性,原文为“贵女”。】
金色猎犬的脑中发出了命令,无数搭载了弹射货柜的大型拖车,一同发出了初次点火的轰鸣。前照灯的风暴将所有的景色埋藏强光之中。
钢铁的块状物。
对魔法驱动铠(Anti-Art Attachment),那堆装甲追随着金色猎犬行动了起来。
木原脑干把头转了过去,他定眼看着外面那无尽的黑暗。带着许多光亮的他,在心中这样想着。
只要贯彻『木原』就好。
许下愿望后,为了那些将他从一条畜生升华成一个拥有心灵的独立存在的人们,他开始了工作。